秘密前进基地的医疗区,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冰冷气味。林峰躺在病床上,右臂被高分子固定支架包裹,传来的阵阵钝痛提醒着他河谷血战的惨烈。左肩残端经过重新处理,暂时没有佩戴任何辅助设备,空荡的感觉异常清晰。他望着天花板,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直升机被锁定、河谷迫降、以及那场以少敌多的绝望防御。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和后背的旧伤,如同细微的锉刀在骨头上刮擦。
病房门被推开,周海(岩石)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振奋,但眼神深处却藏着更深的凝重。
“感觉怎么样?”周海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将文件放在床边。
“死不了。”林峰扯了扯嘴角,试图坐起来,却被周海用独臂按住。
“别逞能,医生说了你得静养。”周海看着他苍白但眼神依旧执拗的脸,叹了口气,“有个消息,算是个突破。”
他拿起那份文件:“对陈天虎和杨振天的分开审讯,有了重大进展。杨振天那个软骨头,为了活命,吐露了不少东西。结合从陈天虎加密U盘里恢复的部分数据,一条隐藏的暗线,开始浮出水面了。”
林峰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看向周海。
“首先,确认了之前拦截我们直升机的,就是cIA的外围行动小组,代号‘灰狐’。”周海语气冰冷,“他们的任务有两个优先级:第一,确保‘蝎王’陈天虎无法被活捉,必要时直接灭口;第二,如果灭口失败,则不惜一切代价拦截押运,抢夺或摧毁他随身携带的核心数据。”
“他们怎么对我们的航线和时间掌握得那么精准?”这是林峰最大的疑问。
“问题就出在这里。”周海指了指文件上的一个名字,“根据杨振天的供述,以及我们反向技术追踪,发现‘雾隐谷’的指挥中心服务器,在被我们攻占前,被植入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后门’程序。这个程序会定时将一些关键数据,包括‘蝎王’可能使用的几条紧急撤离路线预案,加密发送到一个位于海外的匿名服务器。而这次我们选择的撤离航线,恰好就在那份预案之中。”
林峰瞳孔微缩:“内鬼?还是早就被渗透了?”
“更像是早就被渗透了。”周海沉声道,“这个后门程序存在的时间可能很长,设计非常精巧,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激活。‘蝎王’自己可能都不知道。cIA这是下了好大一盘棋,连自己的合作对象都时刻监控并留有后手。”
“妈的,这帮杂碎!”林峰低声骂了一句,胸腔因愤怒而起伏,牵动了伤口,让他一阵咳嗽。
周海等他平复下来,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杨振天交代,他与cIA的联系人,是一个代号‘教授’的人。这个‘教授’能量极大,不仅为‘蝎王’的毒品贸易提供洗钱通道和部分政治庇护,似乎还在暗中支持着一个名为‘真理会’的国际极端组织。”
“真理会?”林峰眉头紧锁,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似乎是一个近年来活跃在中亚、东南亚地区,宣扬极端思想,策划过多起恐怖袭击的组织。
“没错。‘真理会’。”周海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杨振天供述,‘教授’通过他,向‘真理会’提供了大量资金和部分武器,而‘蝎王’的毒品贸易,是这条资金链的重要来源之一。也就是说,cIA的某些人,可能在利用‘蝎王’的毒品网络,暗中资助恐怖主义!”
这个结论让林峰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属实,这背后的阴谋就太可怕了!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边境缉毒或打击武装犯罪!
“有证据吗?”林峰追问。
“杨振天提供了一些零散的银行转账记录和加密通讯的片段,可以作为间接证据。但最关键的直接证据,尤其是能钉死那个‘教授’和cIA的证据,还在陈天虎手里,或者,隐藏得更深。”周海揉了揉眉心,“陈天虎这老狐狸,嘴巴比我们想的还硬。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难逃一死,现在反而有恃无恐,跟我们谈条件,要求引渡或者政治庇护,简直痴心妄想!”
林峰眼中寒光一闪:“跟他有什么条件可谈!撬不开他的嘴,就让他把秘密烂在肚子里!”
“总部也是这个意思。”周海点头,“对于这种罪大恶极、冥顽不灵的家伙,我们有的是办法和时间。但目前来看,这条涉及‘真理会’和cIA的暗线,优先级可能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高。”
他看向林峰,语气严肃:“林峰,你和‘猎犬’小组这次捅了个马蜂窝,也立下了奇功。但接下来的斗争,可能会更加复杂和隐蔽。‘真理会’是一颗毒瘤,而它背后若真有cIA的影子,那意味着我们面对的,将是国家层面的暗战。”
林峰沉默着,用还能动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他习惯了刀刀见血的正面搏杀,对于这种隐藏在阴影里的较量,感到一种陌生的沉重。但他更清楚,无论是明枪还是暗箭,只要威胁到国家和人民的安全,猎刃就绝不会退缩。
“需要我做什么?”他抬起头,看向周海,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坚定和锐利。
周海看着他,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坚定的信任:“你的首要任务是养好伤,彻底恢复。新的‘猎犬-II型’辅助臂已经在加紧研制,会集成更多的功能和更强的环境适应性。总部首长指示,鉴于你和小队在此次行动中的卓越表现和付出的巨大牺牲,‘猎犬’特别追击小组将予以保留,并作为应对此类高难度、跨域特种作战任务的尖刀力量。”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有力:“好好休息,把身体和精神都调整到最佳状态。我预感,留给我们的平静时间,不会太多了。‘真理会’……还有那个藏在幕后的‘教授’……我们必须把他们揪出来!”
……
基地另一端,一间完全隔音、布满各种监测设备的审讯室内。
陈天虎(蝎王)躺在特制的医疗床上,左腿打着厚重的石膏,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却不再有之前的崩溃和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一丝嘲弄的平静。他面前坐着两名总部派来的资深审讯专家,表情严肃。
“陈天虎,不要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你的罪行,罄竹难书,唯有彻底交代,才可能有一线生机。”一名审讯专家沉声说道。
陈天虎嘴角扯动了一下,发出嘶哑的笑声:“一线生机?呵呵……落到你们手里,我还有生机可言吗?引渡?政治庇护?你们不会答应的。我知道得太多了,对你们,对我的‘老朋友们’,都是个麻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审讯专家和墙角的监控摄像头,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后面的人:“想让我开口?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是吗?”陈天虎的笑容带着一丝诡异,“如果我说,我知道‘真理会’下一次大规模袭击的目标和时间呢?如果我说,我手里有‘教授’直接指挥资助‘真理会’的录音和资金流水呢?”
审讯室内外,一片寂静。监控屏幕前,秦锋(独臂教官)和高世巍中将的眉头紧紧皱起。
“你在拖延时间,或者故弄玄虚。”审讯专家冷静回应。
“信不信由你们。”陈天虎闭上眼睛,仿佛耗尽了力气,“让我见到能真正做主的人,见到……那个断了一条胳膊还死咬着我不放的家伙。见到他,或许,我会考虑说点什么。”
他的要求,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
康复训练室内,林峰正在康复师的指导下,进行着极其艰难的核心力量恢复训练。他趴在特制的器械上,仅凭腰腹和右腿的力量,对抗着阻力,试图将上半身抬起。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他脊背滑落,浸湿了身下的软垫。左肩空荡,失去了辅助臂的平衡帮助,让他每一个动作都异常吃力,右臂的伤口也传来阵阵刺痛。
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眼神死死盯着前方镜中的自己,那残缺却依旧挺拔的身影。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更不能停滞。未来的战斗,需要他保持最佳状态,无论是身体,还是意志。
当他精疲力尽地结束一组训练,靠在器械上喘息时,周海和秦锋走了进来。
“有个情况。”周海开门见山,将陈天虎的要求告诉了林峰。
林峰听完,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那抹熟悉的、带着痞气和冷意的笑容:“想见我?这老狐狸,又在打什么算盘?临死前还想恶心我一下?”
“动机不明。可能是想谈判,可能是想挑衅,也可能……真的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底牌。”秦锋的独眼锐利如鹰,“总部经过评估,认为可以一试。但你必须清楚,这老奸巨猾,任何与他接触都充满风险,尤其是心理上的。”
林峰用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眼神冰冷:“心理战?老子连胳膊都没了,还怕他跟我玩心眼?他想见,那就见!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看向秦锋和周海,语气斩钉截铁:“安排吧。我去见他。”
新的交锋,即将在不见硝烟的审讯室里展开。而一条通往更深远黑暗的线索,也随着陈天虎的要求,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