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押你的未来。”
江晚星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林墨的心头。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跟踩在一块废弃的丹炉碎片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刮擦声。这声音让他猛然惊醒，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未来？
这个词对他来说，既奢侈又讽刺。
一个五行伪灵根的杂役，在青云宗的最底层挣扎了三年，他的未来是什么？是日复一日地清洗丹炉，处理药渣，忍受钱管事之流的打骂和羞辱，直到某一天被宗门彻底遗忘，像角落里的尘埃一样无声无息地消散。
他没有未来。
正因为没有，所以当有人要他“抵押”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时，他感到的不是解脱，而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因为他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当一个交易的代价听起来微不足道时，那隐藏在背后的真实代价，往往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林墨的声音干涩沙哑，他死死盯着江晚星，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与审视，“你说的‘系统’，又是什么东西？是某种魔道功法，还是夺舍的邪术？”
他宁愿相信眼前这个师姐是个隐藏极深的魔修，也不愿相信这是什么来自天道的馈赠。天道若是有眼，又怎会让他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江晚星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一个在绝望中浸泡太久的人，早已失去了相信美好的能力。任何突如其来的善意，在他眼中都是包裹着蜜糖的毒药。
她没有急着解释，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任由他将内心的恐惧与怀疑宣泄出来。
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过废弃丹炉堆时发出的呜呜声，像亡魂的低语。远处的药园飘来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混杂着此地浓重的陈腐焦糊气，形成一种怪异而割裂的氛围。
直到林墨因为情绪激动而急促的呼吸稍稍平复，江晚星才缓缓开口。
“你可以把‘系统’，理解为一位只属于你自己的、无所不知的师父。”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林墨耳中，“它不会夺你的舍，更不是什么邪术。它只会住在你的脑海里，在你炼丹时，告诉你最完美的药材配比；在你控制火候时，为你标出最精准的节点；在你遇到瓶颈时，为你推演出最优的解决之法。”
她顿了顿，观察着林墨的神情变化。果然，当她描述这些功能时，林墨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一下。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至于代价，”江晚星继续说道，语气坦然得像是在谈论一笔最寻常的买卖，“我说了，是你的未来。当你依靠它成为一名真正的炼丹师，你炼制出的丹药，我需要分走三成。当你名扬天下，你所获得的一部分声望与气运，也将归我所有。这，就是抵押的全部内容。你依旧是你，你的命，你的魂，都完好无损。”
她将这笔交易的本质赤裸裸地摊开在林墨面前。
不是施舍，而是投资。
她看中了他的潜力，愿意提供一份独一无二的“金手指”，而他需要付出的，是未来成功后的部分收益。
这套说辞，远比“天道馈赠”那种虚无缥缈的说法，更能让林墨这样的人理解和接受。
林墨沉默了。
他不是傻子。他能听出江晚星话语中的逻辑。三成丹药，一部分声望……如果真能成为一名受人敬仰的炼丹师，这点代价，似乎……并非不能接受。
可这听起来，还是太像一个精心编织的骗局。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抬起头，目光灼灼，“这一切都只是你空口白牙在说。一位住在脑海里的师父？炼丹分我七成？这种好事，为什么会落到我这个废物头上？”
他加重了“废物”两个字的读音，带着浓重的自嘲。
江晚星笑了。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对于一个多疑的客户，再天花乱坠的口才，都不如一个实实在在的产品来得有说服力。
“因为，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江晚星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能穿透林墨的血肉，看到他灵魂深处那不为人知的天赋，“你的天赋并非伪灵根那么简单，你对草木药性的感知力，远超常人。你不是废物，你只是一块被灰尘掩盖的璞玉。”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对平台下达了指令。
“平台，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立刻生成一枚丹药作为样品？品质要足够震撼，但等级不能太高，聚气丹就行。”
【叮！检测到总代理需求。可使用“临时道具生成”功能。】
【生成一枚完美品质的下品‘聚气丹’，需消耗10点客户积分。客户‘秦绝’完成新手任务，总代理共获得100点积分，是否消耗？】
“是。”江晚星毫不犹豫地确认。
积分这种东西，留着不花就是一串数字。能用来签下第二个A级客户，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积分扣除成功。‘聚气丹’样品生成中……】
江晚星摊开自己的右手，掌心朝上。
林墨的视线完全被她的动作吸引。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会颠覆他的认知。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波动，也没有繁复玄奥的法诀。
在江晚星白皙的掌心上，一小团柔和的白光凭空出现。那光芒并不刺眼，温润如玉，带着一股纯净到极致的灵气。
光芒之中，一颗丹药的轮廓由虚转实，缓缓凝聚成形。
林墨的眼睛瞬间瞪大，呼吸都停滞了。
这是什么手段？凭空造物？
他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做到这一点！就算是宗门里修为最高的太上长老，要炼制丹药，也需要丹炉、火焰、药材，经过繁复的流程。
前后不过两三息的功夫，光芒散去。
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的丹药，静静地躺在江晚星的掌心。
那丹药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淡青色，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丝毫瑕疵。更让林墨心神剧震的是，在丹药的表面，竟然缠绕着一圈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纹路。
“丹……丹纹！”
林墨失声惊呼，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利。
作为炼丹房的杂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丹纹意味着什么。那是丹药品质达到极致，药力内敛、灵气自成循环的标志！通常只有地阶以上的丹药，经过炼丹大师之手，才有可能出现丹纹。
而眼前这颗，分明只是一枚最普通、最常见的下品聚气丹！
下品丹药，炼出丹纹？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有人跟他说这种事，他只会当那人是疯子！
一股浓郁而纯粹的药香，从丹药上散发出来，钻入林墨的鼻腔。仅仅是闻到这股香气，他体内那因为常年营养不良而滞涩的灵力，竟然都有了一丝活跃的迹象。
这……这丹药的品质，高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境地！
钱管事炼制的那些所谓的“清心丹”，跟眼前这颗聚气丹比起来，简直就是一堆烧火的木炭！
江晚星没有说话，只是将手往前递了递，将那枚丹药送到林墨的面前。
林墨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伸出手，动作迟疑而又虔诚，仿佛不是要去接一颗丹药，而是要去触碰一个神圣的信仰。
指尖触碰到丹药的瞬间，一种温润的触感传来。他小心翼翼地将丹药捏在指间，凑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
完美的色泽，完美的形状，完美的丹纹，完美的药香……
他沉浸在这颗丹药带来的巨大冲击中，甚至暂时忘记了对江晚星的恐惧和怀疑。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才是真正的丹药！这才是他梦想中，应该由炼丹师亲手创造出来的艺术品！
许久，他才从那种痴迷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江晚星，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撼，有渴望，有贪婪，也有一丝残存的理智带来的挣扎。
他知道，这颗丹药是真的。
那么，眼前这个神秘师姐所说的一切，其可信度，便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江晚星看穿了他内心的动摇，她知道，鱼已经咬钩了。现在，只需要最后轻轻一提。
“这，只是一份样品。”她收回手，声音平静地陈述着一个足以让林墨疯狂的事实，“一个让你明白，我所言非虚的证明。”
“【神农药神系统】能带给你的，远不止这些。只要你点头，你就能拥有将任何凡草化为神药的手段。像这样的聚气丹，对那时的你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的玩意儿。”
她的话，像魔鬼的低语，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林墨最脆弱、最渴望的地方。
信手拈来……
林墨看着手中的聚气丹，手心沁出了汗。他能想象到那个画面，自己站在丹炉前，意念一动，无数完美品质的丹药便接连出炉，所有人都用震惊和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那个画面，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江晚星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她知道，这笔生意，成了九成。
但她没有逼迫他立刻做出决定。对于林墨这种谨慎而自卑的人来说，给他一点消化的时间，让他自己说服自己，效果会更好。
“这颗丹药，送你了。”江晚星转身，向着小径的另一头走去，“你可以拿去给任何人鉴定它的真伪。或者，你也可以自己服下，亲身感受一下它的力量。”
她的脚步不快，声音从前方悠悠传来。
“明天这个时候，我还会来这里。”
“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是继续当你的杂役，在泥潭里仰望星空，还是抓住这个唯一的机会，亲手去把星星摘下来……你自己选。”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只留下林墨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堆积如山的废弃丹炉之间。
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失去了声音和色彩。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掌心那颗小小的丹药上。
那枚丹药静静地躺着，温润的青光在夕阳的余晖下，仿佛拥有了生命。它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里面装着他不敢想象的未来，也可能……藏着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墨攥紧了手，丹药的轮廓硌得他掌心生疼。
这股疼痛，让他感到无比的真实。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