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遁影梭在剧烈的颠簸中冲回青玄门后山禁地,银灰色的梭体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痕,灵光黯淡,显然这次穿梭对其损耗极大。
梭门开启,林逍然扶着虚弱的百晓生率先走出,钱多多和苏灵儿紧随其后,四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沉重。
等候在阵台旁的玄诚真人、青霖真人等人立刻迎了上来。看到百晓生如此状态,以及林逍然三人凝重的神色,他们心中都是一沉。
“先疗伤,详细情况稍后再说。”青霖真人一眼看出百晓生伤势不轻,立刻安排弟子将其送往丹堂静室,由苏灵儿亲自照料。
钱多多则被石坚拉着去检查遁影梭的损坏情况,胖脸上满是心疼,这上古法器可是用一点少一点的宝贝。
林逍然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阵台边缘,望着逐渐平复的空间涟漪,目光深邃。星陨之墟的彻底湮灭,百晓生带来的惊人真相,如同沉重的山峦压在他的心头。
“逍然?”玄诚真人关切地唤了一声。
林逍然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将星陨之墟的见闻和百晓生所述的原委,简明扼要地告知了玄诚真人与青霖真人。
即便是以两位元婴修士的心境,听闻“方舟实为牢笼”、“无序之源”、“观测者狱卒”以及“归墟之钥”等讯息后,也不禁神色剧变,久久无言。
“上古秘辛……竟至于此……”玄诚真人喃喃道,脸上满是震撼,“如此说来,我等先前所为,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危机,远非深渊教团那么简单。”
青霖真人指尖青光流转,推演天机,半晌后缓缓摇头:“天机混沌,前路遮蔽。归墟之源……那是传说中连真仙都不敢轻易涉足之地。”
她看向林逍然,眼中带着一丝复杂:“逍然,你身负平衡碎片,某种意义上,已是那‘无序之源’的部分容器。此等因果,牵扯太大。”
林逍然默然点头。他内视自身,那道基之种中央,平衡灰色的方舟核心与漆黑寂灭碎片静静悬浮,与内景天地初步融合。原本以为只是获得了机缘与力量,如今才知,自己背负的,可能是一个足以灭世的隐患。
“弟子明白。”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既然此身已入局,逃避无益。唯有勇猛精进,探寻真相,方能寻得一线生机。”
他没有说什么拯救苍生的豪言壮语,但那份立足于自身道路的担当,却让玄诚真人和青霖真人心头微震。
“好!有此心性,方为我青玄俊杰!”玄诚真人抚掌赞道,“宗门永远是你后盾。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多谢掌门。”林逍然拱手,“眼下百晓生需要静养,归墟星图也需时间解析。弟子想先闭关一段时日,巩固修为,梳理所得。”
“理当如此。”
接下来的数月,青玄门仿佛又回到了战后的平静,但核心层的气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更多的资源被调动起来,用于提升弟子实力和修复、研究那些得上古遗泽的法器、阵法。一种无声的紧迫感在弥漫。
林逍然则彻底封闭了洞府,开始了自凝聚元神初胚后最重要的一次闭关。
洞府内,混沌星辉弥漫。林逍然盘膝而坐,心神彻底沉入内景天地。
如今的内景,已非初生时的混沌雏形。天空有星辉模拟流转,大地有山川虚影起伏,虽然依旧模糊,却已有了几分真实世界的框架。太初归元力如同江河,在其中周而复始地运行,滋养万物。
他的意识聚焦于中央的道基之种,以及那种子内部,愈发清晰的元神初胚。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专注于力量的积累和神通的锤炼,而是开始真正深入地审视自己的“道”。
逍遥道。
何为逍遥?
是星陨之墟面对寂灭之眼时,那句“我之道,自在由心,不为规则所缚”的叩问?
是葬星谷血战中,于绝境中仍坚守本心,寻隙而进的灵活?
还是听闻灭世真相后,不惧不避,坦然面对,寻求破局之法的担当?
思绪纷飞,过往经历一一浮现。
他曾嬉笑怒骂,以现代思维解构修真界的陈规,此为心之自在。
他曾于星弈棋盘上,以天地为局,落子无悔,此为意之超脱。
他曾为庇护同伴,为守护宗门,直面强敌,血战不退,此为行之责任。
自在,超脱,责任……看似矛盾,却在他身上奇异地统一。
“我心自在,非是肆意妄为,而是明心见性,知何可为,何不可为。”
“我意超脱,非是冷漠避世,而是洞察本质,不为外物所惑,坚守本真。”
“我身担责,非是负重前行,而是源于本心选择,甘之如饴。”
“此方为……我之逍遥!”
明悟如清泉流淌心间,涤荡尘埃。
刹那间,内景天地共振!道基之种光芒大放,那元神初胚猛地跳动,其内部结构变得更加复杂玄奥,仿佛有无数大道符文在其中生灭演化!一种圆融、通透、自在的意韵,从林逍然身上散发出来。
他的神魂本质再次发生蜕变,更加凝练,更加贴近规则。对太初归元力的掌控,对内景天地的感知,都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虽然修为境界没有立刻突破,但道基之深厚,对自身道路的明确,让他未来的潜力变得更加不可估量。
他甚至感觉到,内景天地中那平衡核心与寂灭碎片带来的隐晦压力,在这初成的逍遥道心面前,似乎也减轻了几分。并非力量上的压制,而是一种心态上的从容——无论背负何物,我自逍遥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林逍然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星辉内敛,深邃如渊,却又带着一丝勘破迷雾后的澄澈与淡然。
他长身而起,周身气息圆融自然,再无半分之前的沉重与滞涩。
恰在此时,洞府禁制被触动,外面传来钱多多的声音:“林兄,出关了没?百晓生那家伙能下床了,星图也有了点新发现!”
林逍然嘴角微扬,拂袖打开洞府禁制。
阳光倾泻而入,映照在他身上。
道心初成,前路虽险,吾往矣。
是时候,去面对那隐藏在归墟深处的终极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