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撕破夜幕,却没有带来希望,反而像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联军阵营中,没有战鼓,没有叫阵,数支由激进家族弟子组成的先锋,在几面散发着浑浊灵光的破阵幡掩护下,如同决堤的洪水,沉默而凶狠地扑向希望谷的谷口!
“来了!稳住!”石磊的吼声压过了骤然响起的、箭矢破空的凄厉尖啸。
第一波撞击,来了!
密集的箭雨和火球、风刃等低阶术法,如同冰雹般砸在碧绿色的生机结界上。光幕发出沉闷的巨响,剧烈地波动起来,涟漪疯狂扩散,守心兰的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阿禾盘坐于阵眼,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发白,但她咬牙坚持,将自身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阵盘,引导着地脉之气,顽强地支撑着,甚至将部分冲击能量转化为微弱的生机,反哺给墙头上的守军。
“放!”石磊怒吼。墙头上的护卫队员探出身,手中的“仁心杵”带着温润的青辉,迎向来犯之敌。奇效显现!冲在最前的联军修士,被那青辉扫中,只觉体内运转的灵力猛地一滞,胸口发闷,仿佛一口气堵在了那里,招式威力大减,心神也泛起莫名的烦躁。
“咚——咚——咚——”后方的安魂钟被奋力敲响,沉浑宁静的声波荡开,有效地驱散了战场天然滋生的暴戾之气对守军的影响,也让联军阵营中一些修为较浅、依赖心神专注施法的修士感到气息不畅。
温宁的身影如同鬼魅,出现在压力最大的地段,他出手干脆利落,往往一招便能将一名联军修士击飞。他身后的凶尸戍卫更是沉默的杀戮机器,不知疼痛,不畏死亡,用身体构筑着最坚固的防线。
联军的第一次冲锋,被硬生生顶了回去。然而,希望谷还来不及喘息,联军的阵型变了。
中军处,那些覆盖着黑布的庞然大物露出了狰狞面目——是破灵弩车!近一人长的巨型弩箭,箭镞上刻画着复杂的“破甲”、“碎灵”符文,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瞄准结界一点,放!”联军指挥官冷然下令。
“嗖!嗖!嗖!”
数支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撞在生机结界上!
“轰!轰!”
结界光幕发出痛苦的呻吟,被击中的地方光华疯狂乱闪,涟漪变成了剧烈的扭曲,甚至边缘处,开始传来细微的、如同琉璃将碎般的“咔嚓”声!
与此同时,几名联军阵法师联手,布下“庚金裂煞阵”,道道锐利无匹的金色光剑,如同疾风骤雨,持续不断地轰击着结界同一区域!
在绝对的力量和专门针对的法器、阵法碾压下,希望谷的防御,开始摇摇欲坠!
“不好!”阿禾喷出一小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结界的力量在飞速消耗。
祸不单行,在一轮猛烈的弩车齐射后,谷口一侧的墙体,终于在一声巨响中,坍塌出了一个数米宽的缺口!
“缺口!堵住缺口!”石磊眼睛瞬间红了,他一把抓起身边的“仁心杵”,如同暴怒的雄狮,带着一队护卫就扑了上去。“为了家园!杀!”
血腥的肉搏战在缺口处瞬间爆发!青辉与血光交织,“仁心杵”砸碎骨头的声音令人牙酸,但敌人的刀剑也毫不留情地刺入护卫队员的身体。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怒吼声混杂在一起。
“救人!”小芷脸色煞白,但她没有犹豫,带着救护队的女子们,顶着不时落下的流矢和零散术法,冲上前线,拼命地将伤员拖离死亡地带。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她们素色的衣裙,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压过了谷中原本的药香。
防线,危在旦夕!
就在这时,联军阵中传来一阵诡异的嘶吼,上百头眼神空洞、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低阶凶尸和翻滚的怨灵,被驱赶着,混在步兵中,朝着缺口涌来!这些东西对“仁心杵”的青辉和安魂钟声的抗性明显更高!
“温宁!”林晚的声音透过预警符传来。
一直冷静观察战局的温宁,眼中幽光大盛!他双手结印,谷内七个关键阵眼处,那七面以阴铁炼制的安魂幡无风自动,幽幽的黑色光芒骤然亮起!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极致安宁、甚至可以说是“强制沉睡”意味的波动,如同水纹般迅速扩散至整个战场前沿!
那些嘶吼冲锋的低阶凶尸和怨灵,被这波动扫过,动作瞬间变得僵硬、迟滞,眼中的凶光涣散,甚至有些开始茫然地原地打转,或者互相撕咬起来!凶尸潮的攻势,为之一乱!
“好机会!跟我冲出去!把他们压回去!”石磊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浑身是血,状若疯虎,带着残余的护卫队员,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竟然硬生生将突入缺口的联军,又给逼退了回去!
夕阳,终于再次降临,将战场染得一片血红。
联军阵营响起了收兵的鸣金声。第一天的攻防,结束了。
希望谷,守住了。
但谷内,没有胜利的欢呼,只有死一般的沉寂,以及伤员压抑的痛苦呻吟。灯火通明处,是忙碌的救护,是搬运尸体的沉默身影。
初步清点,护卫队战死十一人,重伤二十余人,几乎人人带伤。救护队也有数人伤亡。
林晚穿梭在伤员之间,功德金光温和却持续地洒落,挽救着一条条濒危的生命。但当她合上一位年仅十六岁、腹部被贯穿的护卫队员不肯瞑目的双眼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石磊坐在一堆废墟上,机械地擦拭着“仁心杵”上已经发黑的血痂,虎目含泪。小芷靠着一截断墙,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快没有了。阿禾灵力透支,已被人扶下去强行休息。
他们守住了家园,但代价,是同胞的鲜血与生命。
林晚走出临时充作医庐的大帐,夜风吹拂着她沾染了血点的衣襟。她望着谷外那片连绵不绝、灯火更多的敌军营地,眼神里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只剩下与这寒夜一般的冰冷。
这一日的惨胜,刻骨铭心。
放在林晚谋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