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携秘离圣地 树灵赠祝福
骊歌瘫在圣地边缘，像头垂死的铁兽。右舷推进器完全炸裂，露出的管线焦黑蜷曲；主能量舱外壁凹进去一大块，渗出的冷却液把地面蚀出嘶嘶白烟。
白玲跪在破损处，手指拂过扭曲的装甲，紧闭着眼。她的感知顺着机械脉络向内延伸——这是她独有的天赋，能将精神如同探针般渗入机械结构，感知每一处能量阻塞和物理损伤。
“主能量回路断了三处，后备线路过载熔接。”她睁开眼，额角渗出细汗，“推进器没救了，但……核心引擎的能量传导路径，可以用树心残余的能量场做临时桥接。”
孙悟空盘坐在她旁边，那条残破的左臂平放在膝上。听了白玲的话，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浮起一层极淡的金色微光——这是吸收“力量碎片”后获得的新感知，能“看见”能量的流动与节点。
“你指位置，我帮你定位能量淤塞点。”他声音有些虚，但眼神专注，“树心最后的馈赠在我经络里还有残留，能当探照灯用。”
两人开始配合。白玲报出内部结构的坐标参数，孙悟空指尖的金光便如活物般钻入机械缝隙，照亮那些肉眼不可见的能量断点。沙明持枪站在十米外的岩石上，狙击镜缓缓扫视四周——他的警惕从未放松，哪怕在看似安全的圣地。
朱戒把诺顿平放在一片厚苔藓上。这个前教宗亲卫呼吸微弱，胸口被腐蚀液灼烧的伤口虽然不再恶化，但也没有愈合迹象。莉亚娜跪在一旁，用圣地新生的银叶草榨汁清洗创面，手指却在发抖。
“他的生命体征在持续衰减。”沙明从瞄准镜后抬眼，冷冷道：“常规医疗没用。要么圣地救他，要么他死在这儿。”
唐启元走了过来。他手中握着的“知识碎片”微微发烫，一股无形的场域以他为中心悄然展开——不是攻击，而是一种能让周围人情绪稳定、思维清晰的精神共鸣。这是碎片与他融合后觉醒的能力。
“树在看着我们。”他忽然说。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母亲之树”低垂的几根气须无风自动，缓缓探向骊歌的破损处，也探向重伤的诺顿。
“它想帮忙。”莉亚娜的声音发颤，泪水涌出，“自然从未抛弃我们……”
修复过程比预想得更艰难。
树的气须贴近骊歌伤口时，白玲才明白所谓的“帮忙”意味着什么——那并非直接修复金属，而是释放出一种蓬勃的生命能量场，将破损区域暂时“包裹”起来。在这力场中，能量传导会变得异常顺畅，材料的疲劳损伤也会被暂时抑制。
“就像给伤口打了强效止痛和凝血针。”白玲咬牙，双手飞快拆开装甲板：“但针效只有十二小时。我们必须在这期间完成内部线路的应急桥接。”
孙悟空的金色感知力成了关键。他精准锁定每一处能量节点，白玲则用随身携带的备用传导纤维和从其他设备拆下的零件进行临时拼接。两人配合渐入佳境：孙悟空报能量流强度，白玲判断接驳优先级；孙悟空感知结构应力，白玲调整固定角度。
“左转三度……停！”孙悟空突然喝道：“那里有暗裂，直接接驳会二次崩解。”
白玲手指悬停，改用柔性连接件绕过危险区，牺牲了部分传导效率，换来结构安全。
沙明的警告声忽然传来：“三点钟方向，地底有微弱震动。不是大型生物，但移动轨迹指向我们。”
“多久？”唐启元问，信念场域悄然加强，让所有人手上的动作稳了三分。
“两分钟抵达边缘。可能是被能量波动吸引的小型掘地种。”
“朱戒。”唐启元头也不回。
“得嘞！”胖子从背包抽出两枚震荡雷，猫腰潜向震动传来的方向。他的脚步在松软苔藓上几乎无声——这身法与体型反差极大的灵活，是无数次废墟求生练就的本事。
一分钟后，沉闷的震动从地底传来，随即平息。朱戒晃悠回来，手上拎着一条还在抽搐的、蜈蚣状变异体的头颅：“解决了。这玩意儿挖洞快，但甲壳脆，震荡波直接震碎了内脏。”
危机暂时解除，修复继续。
与此同时，诺顿那边发生了异变。
树的气须轻轻搭在他胸口伤口上。翠绿色的光晕如水流般注入，那些被腐蚀液污染、坏死的组织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新生。粉红色的肉芽蠕动生长，血管如蛛网般重新编织。
但诺顿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
“排斥反应！”莉亚娜按住他的肩膀，脸色发白，“他的身体被低语污染太深，潜意识里在抗拒纯净的生命能量——”
话没说完，诺顿猛然睁眼。那双眼睛里没有焦距，只有一片浑浊的狂乱。他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手指弯曲成爪，抓向莉亚娜的脖颈！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切入两人之间。沙明的枪托精准砸在诺顿手腕麻筋处，另一只手按住他肩膀，膝盖抵住胸口，整套动作在0.3秒内完成。诺顿被死死压住，却仍在嘶吼挣扎。
“他的意识还在和污染对抗。”唐启元单膝跪在一旁，手掌虚按在诺顿额前。知识碎片的场域全力展开，如清泉般冲刷那些混乱的嘶吼与低语，“诺顿！听我的声音！你是人类，不是傀儡！”
诺顿的挣扎渐渐减弱。浑浊的眼球里，一点点清明艰难浮现。他看着唐启元，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完整音节。
树的绿光趁势涌入。这一次，没有排斥。伤口飞速愈合，胸口最后一片黑色纹理如潮水般退去。
当绿光消散时，诺顿已恢复平静。他怔怔看着自己完好的胸口，又看向周围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最后目光定格在唐启元身上。
“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我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噩梦。”
“欢迎回来。”唐启元说。
骊歌的临时修复在树灵气须撤回前一刻完成。
白玲接上最后一条传导纤维，主控屏闪烁几下，亮起了代表能源低流通行的黄色指示灯。“能动了。”她瘫坐在地，浑身被汗水浸透：“但最高时速不能超过三十公里，能量盾只剩基础防御，武器系统……暂时别想。”
孙悟空收回感知力，那条残破的左臂上却浮现出细微的翠绿色纹路——像树叶的脉络。“树心能量残留和我的经络融合了。”他活动着肩膀：“现在我能更清晰地感知能量流动，范围大概是之前的……一点五倍。但消耗也大，用久了头疼。”
“够用了。”唐启元环视众人：“我们的伤……”
话音未落，母亲之树的主干忽然光芒大盛。
那不是攻击，而是如同阳光普照般的、温暖的赐福。翠绿色的光雨洒落在每个人身上，渗入皮肤。朱戒胳膊上被腐蚀液溅到的灼伤迅速结痂脱落；沙明长期紧绷的神经感到一阵久违的松弛；白玲精神力的疲惫感被温和抚平；孙悟空左臂断口处传来麻痒——那是神经末梢在加速再生。
就连骊歌表面那些细微的、来不及处理的裂纹，也在光雨中浮现一层极薄的、琥珀般的能量薄膜，暂时封住了破损。
“这是……”莉亚娜张开双臂，泪水无声滑落，“自然的祝福……是母亲认可了我们的道路。”
光雨持续了约一分钟，然后缓缓消散。
每个人都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焕新。肉身的伤势愈合了七八成，更重要的是，体内仿佛多了一层温暖的、持续运作的“生命纱衣”——它能缓慢净化接触到的辐射，对精神污染产生微弱但坚定的抗性。
这是圣地的临别赠礼。
“我们留下。”
说这话的是诺顿。他已经能勉强站起，虽然脚步虚浮，但眼神坚定。
莉亚娜站在他身边，同样点头：“我也留下。诺顿需要有人引导他适应新生，而圣地……需要守护者。我是自然祭司最后的血脉，这是我的使命。”
唐启元看着他们。诺顿刚刚摆脱污染，莉亚娜与圣地共鸣最深，两人留下确实是最合适的选择。但他还是问：“想清楚了？这里离基地很远，一旦留下，可能很多年都回不去了。”
“废墟里没有我的位置了。”诺顿苦笑，“但我可以在这里，为抵抗污染尽一份力。用余生赎罪，也守护这片……救了我的净土。”
莉亚娜则望向巍峨的巨树，目光温柔：“我的族人曾守护自然，却在大灾变中失散、消亡。现在，我找到了新的‘母亲’。我会在这里重建祭司的传承，记录圣地的变化，或许有一天……能为人类与自然的共存，找到真正的答案。”
没有更多挽留。唐启元将一部分备用物资和通讯器留给他们——虽然圣地内部能量场干扰严重，通讯时断时续，但总好过彻底失联。
临行前，莉亚娜递给唐启元一枚用新生树皮雕刻的简易木符，上面是她用指甲刻出的自然纹路：“持此物者，将被圣地视为友人。若你们需要帮助，或者……找到其他失散的祭司族人，可以凭它回来。”
唐启元郑重收起。
车队启程时，夕阳正将圣地的树冠染成金红色。
骊歌发出低沉的嗡鸣，以二十公里的时速缓缓驶离这片绿洲。车内，众人沉默着。身上残留的温暖祝福与窗外重新袭来的荒芜景象，形成刺眼对比。
孙悟空靠在舱壁上，闭目感知着自己体内新生的能量脉络。白玲检查着骊歌的实时数据。沙明擦拭着狙击枪。朱戒小声哼着不知名的废墟小调。
唐启元握着那枚温润的木符，看向前方逐渐被夜色吞没的废土。
牛魔王还在某处盘踞。“统一的意志”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文明上空。前路未卜。
但他们有了一辆能动的车，有了一身暂时不会恶化的伤，有了两个留在圣地的守望者，也有了一层能抵挡些许风雨的“生命纱衣”。
这就够了。
足够他们返回基地，把真相告诉该告诉的人，然后——继续战斗。
正是：树心赐福愈残身，铁兽重鸣暂续程。旧敌已祛新魇近，故人留守望新生。纱衣蔽体御荒毒，木符在怀证誓诚。前路漫随长夜尽，且将真相照孤灯。牛魔暗影犹盘踞，遗警如钟耳畔鸣。莫问归期何日有，但执薪火向晦行。（第一百五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