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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拉罐方舟”最后的悲鸣与爆炸的火光,如同慢镜头般烙印在晚星的视网膜上。碎片四溅,缓缓沉入下方幽蓝的“水面”,那曾经承载着他们欢笑、争吵、希望与疲惫的“家”,在完成守护使命后,化为深海星空中一朵转瞬即逝的凄凉烟花。

“凌霜姐!老周!爸爸——!”晚星的嘶喊淹没在海水中,只剩下无声的气泡和胸腔里撕裂般的痛楚。

但“吞噬者号”的机械臂并未因这悲壮的阻拦而停歇。一击偏离,另一条更粗壮、覆盖着狰狞倒刺的机械臂已如影随形,再次抓来!暗紫色的能量在爪尖跳跃,带着强制束缚和能量抽取的恐怖气息。

晚星强忍着悲痛和眩晕,本能地向后急退。自适应潜航服爆发出最大推力,让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爪尖。但那爪风带起的能量乱流,依然让她气血翻涌。

“垂死挣扎。”司徒长老冷漠的声音传来,“失去载具,你们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抓住她!”

“吞噬者号”的另外几条机械臂也加入围捕,从不同方向封堵晚星的退路。同时,舰首那污秽的暗紫黑色能量洪流依旧持续冲刷着“源初之心”的树干,腐蚀的黑色裂纹如同蔓延的瘟疫,在光芒之树上缓慢而坚定地扩散。巨树震颤的幅度越来越大,空腔中原本和谐的生命能量场变得紊乱而充满痛苦的回响。

晚星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在数条机械臂的围追堵截中艰难穿梭。她的速度虽快,但对方是战争机器,配合严密,封锁越来越紧。几次惊险的闪避后,她的小腿还是被一道擦过的能量余波扫中,潜航服发出警报,局部功能出现短暂失灵。

“不行!这样下去迟早被抓住!”晚星咬紧牙关,目光急速扫过四周。

突然,她瞥见下方幽蓝“水面”中,有几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挣扎——是被爆炸气浪掀飞的凌霜、老周,还有被他们奋力推出、依旧在沉睡中随波逐流的林建国!他们似乎都还活着,但显然都受了伤,行动困难,正在缓缓下沉!

必须去救他们!可眼前的机械臂……

就在晚星分心的刹那,一条机械臂抓住了机会,从侧后方悄无声息地袭来,眼看就要扣住她的腰际!

“亮闪闪!低头!”

一个熟悉又焦急的意念猛地刺入晚星脑海!

是口袋里的“小喇叭”!它不知何时钻了出来,用它那粘稠的触须,紧紧吸附在晚星肩膀上。此刻,它身体鼓胀,对准那条袭来的机械臂,猛地喷出了一大团浓稠、漆黑、散发着刺鼻腥味的……墨汁?!

噗!

那团墨汁精准地糊在了机械臂前端的传感器和关节连接处!

滋啦——!

墨汁似乎带有某种奇特的腐蚀性和强效干扰性,机械臂的动作瞬间一僵,前端几个光学和能量传感器冒出黑烟,抓握的动作也变得歪歪扭扭。

“小喇叭?你……”晚星又惊又喜。

【哼!让你欺负亮闪闪!】小喇叭得意地挥舞着触须,虽然身体因为“超负荷”喷墨而显得有些干瘪,【这可是我的祖传秘方!加了料的!专门对付硬邦邦的大家伙!】

这突如其来、画风清奇的“生化攻击”让“吞噬者号”的动作都停顿了半秒,连司徒长老似乎都噎了一下。

“……什么鬼东西?”高震在残存的突击舰上目瞪口呆。

就连正在与污染能量对抗、同时警惕“清算派”与“园丁”的“源初之心”,那痛苦的震颤都似乎微妙地顿了一下。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晚星不再犹豫,猛地向下俯冲,冲向同伴们所在的位置。

“拦住她!”司徒长老反应过来,怒道。

几条机械臂再次追击,但小喇叭故技重施,又喷出两团小号的“加料墨汁”,虽然效果减弱,但也足够造成片刻干扰。

晚星率先冲到林建国身边,一把抓住父亲的手臂。林建国依旧沉睡,但眉头微蹙,似乎体内被压制的深渊意识也因外界的剧烈能量冲突和“源初之心”的痛苦而有些不安。晚星来不及检查,拉着他迅速游向不远处的凌霜和老周。

凌霜看起来清醒着,但左臂不自然地弯曲,脸色苍白,显然骨折了。老周的情况更糟一些,他额角有伤,意识有些模糊,被凌霜用还能动的右手勉强拉着。

“还能动吗?”晚星急切地问。

凌霜咬牙点头:“死不了!”她看了一眼上方紧追不舍的机械臂和远处那棵正在被污染的光芒巨树,“不能待在这里!去找那棵树!树干根部!那里能量最浓郁,也许能暂时挡住它们!”

晚星看向“源初之心”。的确,那污秽的能量洪流主要冲刷着树干中上部,靠近巨大根系的基部区域,虽然也被波及,但相对安稳,而且那里光芒更盛,生命能量澎湃。

“走!”

三人(加上昏迷的林建国和挂件小喇叭)用尽力气,朝着光芒之树庞大根系与“水面”交界处的一座由发光水晶和盘虬根须构成的“平台”游去。

“想躲到母树怀里?天真!”司徒长老冷哼,“‘深渊共鸣器’功率提升!加速污染!我倒要看看,当‘源初之心’自身难保时,还能不能护得住你们!”

“吞噬者号”舰首喷吐的污秽洪流更加粗大,颜色也愈发暗沉,其中翻滚的深渊符文更加清晰。“源初之心”的悲鸣愈发清晰可闻,整棵树的亮度都在肉眼可见地下降,树冠上流动的极光也变得暗淡、紊乱。

晚星他们刚刚踏上水晶平台,身后追击的机械臂便已至!但就在它们即将触及平台的瞬间,平台周围自动升起了数道由纯粹生命能量构成的、半透明的光幕。机械臂撞击在光幕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光幕剧烈波动,出现裂痕,但并未立刻破碎。

这里是“源初之心”最后的本能防御圈!

暂时安全了,但只是暂时的。光幕在机械臂的持续撞击和外界污染能量的侵蚀下,不断明灭闪烁,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晚星将父亲小心放平,然后立刻看向那近在咫尺的、被污染侵蚀的树干基部。黑色的裂纹如同丑陋的伤疤,在光芒中蔓延。她甚至能“听”到“源初之心”痛苦而虚弱的“低语”。

“必须阻止污染!”晚星对凌霜说道,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母亲手札和“星语之坠”。

“你能做什么?”凌霜忍着痛问。

“我是‘钥匙’,也是它认可的‘沟通者’。”晚星眼神坚定,“妈妈说过,‘心若不纯,必遭反噬’。司徒用深渊的混乱来污染秩序的源头,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纯’。我要用‘钥匙’和它给我的权限,尝试……净化这些污染,或者至少,唤醒它更强的自愈力量!”

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凌霜看着晚星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点了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看着爸爸,还有……争取时间!”晚星看向外面虎视眈眈的机械臂和更远处那艘狰狞的巨舰。

凌霜深吸一口气,用没受伤的右手抽出了腰间最后一把能量手枪,虽然在这级别的对抗中作用微乎其微,但姿态十足:“好!”

晚星不再犹豫,她走到平台边缘,最靠近被污染树干的地方。盘膝坐下,将母亲手札摊开在膝上,双手握住胸前的贝壳吊坠和左耳的“星语之坠”,闭上眼睛,全力调动体内所有力量——星辉之力、“生命之芽”的滋养、以及刚刚从“源初之心”那里获得的、微弱的守护权限。

她将自己的意识,如同最纤细却坚韧的丝线,顺着“钥匙”的共鸣,小心翼翼地探向那被污染的区域。她不是要强行驱散深渊能量——那远超她的能力——而是要向“源初之心”传递最纯粹的、来自生命本身的“支持”与“呼唤”。

她想起了“聆听之崖”的宁静,想起了父母在那里的美好回忆,想起了伙伴们一路走来的互相扶持,想起了海洋中无数生灵的勃勃生机……所有这些正面、温暖、充满希望的情感与意象,被她凝聚成一股柔和而坚韧的精神波动,源源不断地注入“源初之心”痛苦的核心。

“坚持住……您不是孤独的……还有很多生命,在依赖您,也在守护您……”

“混乱不是归宿……秩序中绽放的生命,才是最美的奇迹……”

她的沟通笨拙而质朴,没有玄奥的咒语,没有强大的力量灌输,只有最真诚的共情与鼓励。

起初,似乎毫无作用。污秽的黑色裂纹仍在蔓延,“源初之心”的震颤依旧痛苦。

但渐渐地,晚星感觉到,那股痛苦而疲惫的“意识”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了。就像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坚定不移的星光。

那被污染的树干区域,最边缘的一条细小黑色裂纹,其蔓延的速度……似乎放缓了那么一丝丝。裂纹边缘的光芒,也仿佛挣扎着,亮起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有效!哪怕只是杯水车薪!

晚星精神大振,更加专注地维持着这种沟通与支持。

然而,外界的情况却在急剧恶化。

“吞噬者号”见机械臂一时无法突破最后的防御光幕,司徒长老显然失去了耐心。

“看来,需要一点更直接的‘刺激’。”他的声音冰冷,“锁定那个深渊容器(指林建国)。既然‘钥匙’的另一半在他体内,而他又与深渊深度纠缠……那么,用深渊的力量来刺激他,或许能产生有趣的共鸣,加速‘源初之心’内部秩序的崩解,更方便我们剥离‘钥匙’!”

一条机械臂改变了目标,前端凝聚起一团与舰首洪流同源、但更加凝练的暗紫黑色能量球,对准了平台上昏迷的林建国!

“不好!他们的目标是林博士!”凌霜惊呼,举枪射击,但能量光束打在那机械臂厚重的装甲上,只溅起几点火花。

晚星也从深度沟通中被惊动,看到这一幕,心胆俱裂!父亲体内的深渊意识本就只是被暂时压制,如果被这种同源的邪恶力量直接刺激,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很可能彻底失控,甚至可能被司徒长老利用!

她想中断沟通去阻止,但此刻她的精神与“源初之心”深度连接,强行中断自己也会遭受重创,而且可能让刚刚有起色的净化努力前功尽弃!

眼看那团不祥的能量球就要射出——

咻!咻!

两道光芒,一幽蓝一翠绿,再次横空出世,精准地拦截在那能量球的前方!

是“清算派”的飞船和“园丁”的座驾!他们似乎终于无法再坐视司徒长老这种“釜底抽薪”外加“污染源扩散”的疯狂行为了。

幽蓝光束冻结、分解着能量球的结构,翠绿藤蔓虚影则缠绕、净化其中的深渊气息。两股力量配合默契,竟将那团能量球在半空中生生扼杀、湮灭!

“‘裁决者’!‘萌芽者’!你们铁了心要与我为敌吗?!”司徒长老暴怒。

“目标行为已升级为‘主动扩散混沌污染’与‘不可控变量制造’。” “星镰”的电子音依旧冰冷,“威胁等级:临界。根据协议,予以最高优先级遏制。”

“深渊的污秽……会污染所有种子……包括‘母树’的,也包括……‘园圃’之外的……”“萌芽者”的意念也充满了坚决,“此等行径,不可容忍。”

“好!好!好!”司徒长老连说三个好字,怒极反笑,“既然你们找死,那就一起埋葬在这里吧!‘吞噬者号’!全武器系统解锁!启动‘深渊降临’预备协议!我要把这棵碍事的树,连同这些不识时务的虫子,一起拖入永恒的混乱!”

“吞噬者号”那狰狞的舰体开始发生更加诡异的变化,暗紫色的生物装甲如同活物般蠕动,更多的、如同血管般的能量管道在舰体表面浮现、搏动。一股比之前更加深邃、古老、充满无尽恶意的气息,开始从舰体深处弥漫开来,仿佛要连通某个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整个空腔,都被这股即将到来的、更大灾难的阴影所笼罩。

晚星的心沉到了谷底。司徒长老要拼命了!而她们,似乎已经无力阻止。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下方那幽蓝的“水面”深处,因为“源初之心”的持续痛苦和外界能量的剧烈冲突,悄然荡开了一圈不同寻常的涟漪。

一个微弱的、仿佛来自亘古之前的叹息声,若有若无地响起。

紧接着,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银白色光芒,如同深海中苏醒的第一缕意识,从“水面”之下,那仿佛无限深的幽暗之中,缓缓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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