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需官推着装满军装的推车进宿舍时，林天正趴在床上翻王小毛的 “情报手册”。听见金属衣扣碰撞的声响，他 “噌” 地坐起来，眼睛先落在那堆叠得整齐的作训服上 —— 橄榄绿的布料看着厚实，裤腿宽得能塞下两个他的腿，领口的硬衬板挺得发僵，跟他衣柜里那些剪裁合体的潮牌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俺的天，这裤子咋这么大！” 李大壮拎起一条作训裤，裤腰能轻松套过他的肩膀，憨厚的脸上满是为难，“穿出去不得跟挂了个麻袋似的？”
王小毛早就熟练地拆开包装，拿着尺子比量着裤脚：“别傻愣着，先试尺寸，不合适还能换。高教官说了，军装必须合身，不能歪歪扭扭。” 他转头看见林天捏着作训服领口皱眉，忍不住打趣，“咋？林少爷看不上这‘爆款’军装？”
林天没接话，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裤腿太宽，卷两圈露出脚踝显利落；领口硬邦邦的，解开一颗扣子能松快些；帽子上的帽檐太直，歪着戴更有范儿 —— 反正军装穿在身上，总得有点 “个人风格”。他抱着军装钻进厕所，折腾了快半小时才出来，一开门就把李大壮和王小毛看愣了。
只见林天把作训裤腿卷到小腿肚，露出里面印着卡通鲨鱼的花袜子，裤腰勒得太紧，腰带上的金属扣歪在侧面；上身的作训服只扣了中间三颗扣子，领口敞着，露出里面的白色 t 恤边；帽子斜斜地扣在头上，帽檐压得很低，遮住半只眼睛，活像从街头潮牌店刚出来，半点没有军人的样子。
“林天，你这是要去走秀啊？” 王小毛差点笑喷，指着他的花袜子，“高教官最恨穿军装露私人物品，你这袜子一露，等会儿集合准挨批！”
李大壮也跟着点头，手里还拿着刚换好的合身军装，扣子扣得整整齐齐，帽檐正对着眉心：“俺妈说，穿正经衣服就得有正经样，你这样…… 不像当兵的，倒像耍杂技的。”
林天却满不在乎地对着宿舍门的玻璃反光理了理帽子：“懂什么？这叫‘军装混搭风’，你们不懂时尚。” 他故意把帽檐又歪了歪，转了个圈展示自己的 “成果”，没注意到裤脚的线头被卷得松了，垂下来一小截。
没过多久，集合哨声突然响起，比平时提前了半小时。林天慌慌张张地跟着战友往操场跑，卷好的裤脚在跑动中又往下滑了点，一只袜子露得更多，帽子被风吹得差点掉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扶着帽子，跑起来一颠一颠的，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等他喘着气站进队伍，才发现全连新兵的目光都往他这边瞟 —— 有人憋得肩膀直抖，有人用胳膊肘碰旁边的人，连平时最严肃的班长都忍不住往他的花袜子上瞥。林天刚想瞪回去，就感觉后颈一凉，抬头正对上高战的目光。
高战正从队伍前头走过来，皮靴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格外刺耳。他走到林天面前，停下脚步，目光像扫描仪似的从林天歪掉的帽子扫到卷得乱七八糟的裤脚，最后落在那只花袜子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出列。” 高战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林天只能不情不愿地往前迈了一步，感觉全连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脸有点发烫。
“谁教你这么穿军装的？” 高战抬手，食指戳了戳林天歪掉的帽檐，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帽檐歪向一侧，是想当痞子？裤脚卷到小腿，是嫌军装碍事？还有这袜子 ——” 他的目光落在花袜子上，语气更冷了，“军装是军人的脸面，不是你耍帅的道具！解开扣子、露私人物品，哪一条不是违反着装规定？”
林天梗着脖子想辩解：“我就是觉得这样穿舒服……”
“舒服？” 高战突然提高声音，吓得林天一缩脖子，“军人的舒服，是在训练场练出硬本领后的踏实，是执行任务时装备合身的安心，不是你追求的‘时尚舒服’！” 他伸手抓住林天的衣领，把敞着的领口往上提，手指捏着硬衬板，一点点把领口捋直，“军装的每一颗扣子、每一寸布料，都有它的规矩。扣子扣错一颗，是态度不端正；帽子戴歪一点，是纪律意识淡薄！”
高战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军人着装规范》，“啪” 地拍在林天手里：“现在，当着全连的面，把军装穿好。扣子一颗不落扣齐，裤脚放下来扯平，帽子戴正，袜子塞进裤腿里 —— 十分钟，做不好，全连陪你加练一小时队列。”
林天攥着那本薄薄的手册，指尖都在发烫。他蹲下身，慢慢把卷起来的裤脚放下来，手指笨拙地扯着布料上的褶皱，花袜子被硬生生塞进裤腿里；接着又一颗颗扣上作训服的扣子，从领口到下摆，每一颗都扣得严丝合缝；最后把歪掉的帽子摘下来，对着队伍前的旗杆调整角度，直到帽檐正对着眉心，才站直身体。
“报告！整理完毕！” 林天的声音有点小，高战却没放过他，上前一步，伸手捏了捏他的裤腰：“腰带扣歪了，重新系。”
林天只能又解开腰带，按照手册上写的 “腰带扣对准正中线” 的要求，一点点调整，手指被金属扣硌得生疼。旁边的李大壮想偷偷给他递个眼神，被高战一个扫过去的目光制止；王小毛则在心里嘀咕：早说过别折腾，这下好了，成全连的 “反面教材” 了。
等林天终于把军装穿得规规矩矩，高战才点了点头，却没让他归队：“拿着这本手册，下午体能训练后，把‘着装规范’部分抄十遍。明天集合，我要检查你的军装 —— 再出一点错，就不是抄手册这么简单了。”
林天抱着手册站在队伍前，看着全连整齐划一的军装，再低头看看自己终于合身的作训服，脸涨得通红。刚才想耍帅的得意劲儿全没了，只剩下被当众批评的尴尬 —— 他总算明白，在这新兵连里，“时尚” 不管用，规矩才是硬道理。
归队时，王小毛偷偷凑过来，压低声音：“咋样？林少爷的‘混搭风’，没比过高教官的‘规矩风’吧？”
林天没反驳，只是把怀里的手册攥得更紧了。他摸了摸领口整齐的扣子，心里暗下决心：下次再穿军装，绝不再瞎折腾 —— 可转念一想，又有点不服气：不就是穿个衣服吗？至于这么严厉？这念头刚冒出来，他就想起高战冷得像冰的眼神，赶紧把想法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