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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词在白案的脑海中,被赋予了全新的定义。

一个足以颠覆整个世界认知结构的定义。

他手中的动作没有半分停滞。

拇指施加稳定而精确的压力,牙膏状的合成肉酱被挤出一小段,盘旋着落在暗沉的压缩饼干上。

一个最粗糙的,勉强可以称之为“摆盘”的动作。

广场上,所有幸存者的呼吸都在这一刻被抽空。

那个送上食物的年轻士兵,身体的颤抖达到了顶点。

他想尖叫,想让那个神明般的男人停下,不要去碰那份连他自己都唾弃的、凡俗的“毒药”。

可他的喉咙像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响。

高风的身体紧绷到了极限。

他的战术终端徒劳地分析着白案的生命体征,反馈回来的数据是一片平稳的直线。

平稳到令人毛骨悚然。

这代表着,眼前这个男人挤出肉酱的动作,与他之前吞噬神罚的行为,在他的生理层面上,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日常。

林珂的数据化视野中,代表白案的那个黑色奇点,其内部结构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改变。

它不再是单纯的吞噬与循环。

一缕初生的,本质极高的“创造”属性,自奇点核心萌发。

她无法理解。

逻辑核心给出的推演结果,是一片混乱的报错代码。

创造,需要蓝图。

白案的蓝图,是什么?

白案当然不需要蓝图。

厨师只需要食谱。

他的精神力,那股混合了饕餮本能的恐怖感知,不再排斥军用口粮中的庞杂信息。

他主动地,将其包裹。

那属于工业流程的冰冷,属于量产化生命在绝望中分泌的激素,那份廉价护手霜的化学残留……

所有这些曾让他作呕的“杂质”,此刻在他的感知中,被重新定义。

它们不再是味道。

它们是引子。

是鱼饵。

是投入混沌池塘里,那一小撮能引来巨兽的血食。

他以压缩饼干为“基座”,以合成肉酱中的“恐惧”为“频率”,将自己的感知,顺着那条从全球灾难通告中捕捉到的,名为“大规模复苏”的无形丝线,探了出去。

他的意识,在瞬间超越了物理空间的限制。

他“看”到了基地外那片被黑暗吞没的荒原。

大地深处,沉睡千百年的地脉正在重新搏动,逸散出浓郁的灵能。

更远处,一座废弃的古城废墟中,无数扭曲的阴影在瓦砾间汇聚。它们由这座城市覆灭时,数百万人的集体恐惧与绝望凝聚而成,此刻正被“灵境帷幕”的崩坏所唤醒。

大海深处,某个被遗忘的古神残骸,贪婪地吸收着现实规则衰退后逸散出的能量,祂的触须已经开始搅动洋流。

这些,都是极好的“香料”。

辛辣的绝望,苦涩的怨毒,带着咸腥味的贪婪。

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让这块寡淡的压缩饼干,拥有足够丰富的味觉层次。

他的饕餮本能,因为这些被锁定的“食材”,发出了愉悦的,几近于歌唱的嗡鸣。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锁定其中一道“食材”,将其“捕捞”回来作为调味料的瞬间,意外发生了。

他那股探出的精神力,在吸收“食灾”核心,吞噬“镇界之锚”的能量后,已然发生质变。

它在探入现实与灵境的夹缝时,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远比那些苏醒诡异更加古老、更加根本的东西。

一道“痕迹”。

是“镇界之锚”被铸造时,留存在世界基盘上的,一道永不磨灭的烙印。

白案的意识,顺着这道烙印,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拽进了一个更深邃的层面。

轰!

他的世界,崩塌了。

时间与空间失去了意义。

他不再是站在废墟中的厨师,他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感知”。

他“尝”到了一股味道。

一股最极致的“无”。

它并非虚无,而是包含了所有可能性的混沌,是宇宙大爆炸之前,那个奇点本身的“风味”。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巨响。

那不是声音,而是“创造”这个概念本身,第一次被执行时产生的律动。

一声巨响,分开了清与浊,定义了有与无。

他“看”到了一份食谱。

一份写在无尽虚空中的,真正的“食谱”。

它没有文字,没有图像。

它的第一行,写的是“光”。配料是“速度恒定”,烹饪手法是“直线传播”。

它的第二行,写的是“引力”。配料是“质量”,烹饪手法是“空间扭曲”。

它的第三行,写的是“生命”。配料是“碳基与水”,烹饪手法是“亿万年的偶然与巧合”。

这……

才是真正的菜谱。

白案那属于厨师的灵魂,在这一刻,因这技艺最顶点的形态而战栗,那是极致的震撼与狂喜。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无论是烹饪凡物,还是吞噬神罚,与眼前这份浩瀚的“铸界之书”相比,都只是孩童的涂鸦。

这些源于世界诞生之初的信息碎片,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它们没有摧毁他的意志,反而被他那名为“厨师”的绝对自我,疯狂地吸收,归类,整理。

恒星的诞生与熄灭,是一道需要亿万年才能完成的“低温慢烤”。

黑洞的形成,是“收汁”的极致。

星系的盘旋,是宇宙级的“摆盘艺术”。

一个宏大到令人战栗的世界观,在他的脑海中轰然建立。

而他,白案,那个融合了饕餮本能的存在,正是唯一有资格去“品尝”和“理解”这份终极食谱的……食客。

或者说,继承者。

就在他沉浸在这份源于创世的知识洪流中时,所有的碎片忽然汇聚。

他看到了一个画面。

一片比他所能理解的任何虚空都更加深邃的黑暗之中。

一个无法用身形去描述的模糊轮廓,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那个轮廓没有散发出任何能量,却比他见过的任何神明、任何灾厄,都更加具备“存在感”。

它只是站在那里,就定义了“中心”。

然后,它动了。

它的手中,握着一把刀。

那不是剑,不是任何武器。

那是一把刀锋圆润,刀身厚重,最适合用来分割骨肉的……解牛刀。

它挥动了那把刀。

没有刀光,没有能量爆发。

它只是轻轻一划。

眼前的混沌,就被分开了。

一部分,成为奔腾不息的时间长河。

另一部分,凝聚成坚实稳定的物质空间。

它又一挑。

最纯粹的能量从虚无中被剥离出来,化为构成万物的基本规则。

它再一剔。

所有混乱、无序、矛盾的概念,都被精准地剔除,丢弃到世界的背面,成为“灵境”的雏形。

这不是战斗。

这不是创造。

这是一场庖丁解牛。

是一场跨越了整个宇宙时空的,最顶级的,食材处理。

那个身影,那个被白案在心中命名为“铸界者”的存在,正在用一种他最熟悉,也最崇敬的方式,处理着名为“世界”的这份,最顶级的食材。

就在白案的意识因这极致的技艺而彻底失神的瞬间,那个模糊的轮廓,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窥探。

那个身影,转了过来。

它没有五官,没有可供辨识的特征。

但白案感觉到了。

一道“视线”,穿透了亿万年的时光,穿透了现实与虚幻的隔阂,精准无比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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