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的车灯划破漆黑的夜,王国强载着春桃一路疾驰,风声里满是春桃压抑的痛呼。
春花尽力安抚着痛苦中的春桃,脸上的泪水早已被吹干,只剩一片麻木的平静。
赶到镇医院时,春桃已经疼得几乎晕厥。王国强抱起她冲进急诊室,嘶吼着喊医生,慌乱中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护士推着担架床赶来,将春桃送进产房,“家属在外等候”的提示音,像一道惊雷劈在王国强头顶,他瘫坐在长椅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浑身都在发抖。
春花默默站在走廊尽头,看着产房紧闭的门,手里还攥着那件没来得及递出去的外套。
她想起自己生丫丫时,王国强也是这样在外等候,只是那时的他,眼里没有这般慌乱,只有淡淡的疏离。
如今,他为另一个女人焦急如焚,而自己,反倒成了最多余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产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王国强猛地抬头,眼里瞬间迸发出光亮,刚要起身,却见医生走了出来,神色凝重:“产妇大出血,需要紧急输血,你们谁是o型血?”
“我是!”王国强和春花几乎同时开口,两人对视一眼,都愣了愣。
抽血、输血,一切都在紧张地进行。又过了一个小时,医生再次走出产房,笑着说:“母子平安,是个男孩。”
王国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腿一软差点摔倒。
他冲进病房,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春桃,以及她怀里小小的婴儿,眼眶突然就红了——这是他的孩子,是他亏欠了太多人后,终于拥有的、属于他和春桃的羁绊。
春桃看到他,虚弱地笑了笑:“国强哥,你看,我们的儿子。”
王国强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婴儿的小手,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他才想起站在门口的春花,转头看去,她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神里没有嫉妒,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死寂。
“春花,谢谢你。”王国强喉咙发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春花摇了摇头,轻声道:“丫丫还在家,我得回去了。”说完,她转身就走,背影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王国强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的难受。春桃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国强哥,谢谢你。”
他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在婴儿脸上,心里却清楚——有些亏欠,这辈子都还不清;有些纠葛,或许还远远没有结束。
春花轻手轻脚推开门,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女儿恬静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翕动,嘴角还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俯身坐下,指尖刚触到女儿温热的额头,眼眶便瞬间红了——满心的委屈像潮水般涌来,不甘像针般密密麻麻扎着心,可这一切,都是她咬着牙选的路。
守着这场早已没了温度的婚姻,守着那个眼里从来没有她的男人,往后的日子,似乎注定要在无尽的委屈与孤独里耗下去。
离婚吗?这两个字在心底盘旋了无数次,每次都被现实狠狠压下去。离开这个家,她能去哪?
没读过几天书,相貌也只是平平,当初能嫁给王国强,在外人眼里已是天大的福气,多少女人暗地里羡慕她嫁得好。
更何况,她还有女儿。只要女儿在,这个家就还算个家,王国强就算心再野,也总要记得回来看看女儿,总会回到这个屋檐下。
她轻轻摩挲着女儿柔软的头发,泪水无声滑落。窗外的风卷起落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叹息。
她知道,自己就像被藤蔓缠住的树,看似有枝可依,实则早已被束缚得喘不过气,可那藤蔓的另一端,牵着女儿的未来,她不敢挣,也不能挣。
只能抱着这仅存的念想,在无爱的婚姻里,日复一日地熬着,盼着女儿长大的那天,或许一切会有不一样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