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梭如同一道撕裂虚空的银色闪电,在静默壁垒内部划出笔直的航迹,向着遥远的边境疾驰。梭体内部,陈羽与艾瑟琳相对无言,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与外界流转的星辉为伴。陈羽闭目凝神,意识沉入体内,最后一次梳理着因共鸣而优化的混沌曦光本源,同时,他将绝大部分心神,都聚焦于识海中央那柄历经磨难、已然焕然一新的意剑之上。
艾瑟琳提供的情报非常明确:此次来袭的深渊力量非同小可,极可能是“潮汐使者”级别的存在,其攻击方式绝非简单的能量轰击,更侧重于规则层面的侵蚀与扭曲。面对这种敌人,常规的能量对抗往往事倍功半,甚至可能被对方利用,反而助长其势。真正的胜负手,在于对规则本质的理解与斩断能力。
而这,正是“意剑”存在的根本意义!它并非实体兵刃,而是修行者意志、精神、道心与对天地法则理解的终极具现!其锋锐,不在金铁,而在其“斩断”之意——斩断虚妄,斩断束缚,乃至斩断规则!
陈羽的意识轻轻拂过意剑的剑身。此时的意剑,形态已然大变。剑身不再是纯粹的曦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为底、光暗交织的奇异色泽,剑脊处流淌着一道宁静而纯粹的银辉,那是以太流韵秩序意蕴的烙印。剑锋处,光芒内敛至极,却隐隐散发出一种能切开虚实、判定有无的极致锋芒。它既是太虚之“无”的体现,又是晨曦之“有”的凝聚,更在银辉秩序的调和下,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与统一。
“意念化剑,斩却诸邪……”陈羽心中默念着太虚星络的根本要义,但此刻,他对这八字有了更深的理解。意剑所斩,早已超越有形之物,更是无形之念、规则之链、乃至存在之障!
“即将抵达目标空域。”艾瑟琳平静的意念将陈羽从深层次冥想中唤醒,“外部能量读数异常飙升,空间结构稳定性降至临界点。星梭将停留在安全距离外观测,我们需要通过短程传送阵接近壁垒边缘。”
陈羽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流转,意剑的虚影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明白。”
星梭的速度骤减,最终悬停在一片相对稳定的虚空中。前方,景象令人心悸。原本平滑如镜的静默壁垒光膜,此刻在视野尽头处,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扭曲、荡漾着!一片极其浓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正死死地附着在壁垒之上,不断向内侵蚀、挤压。黑暗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由无数痛苦灵魂残骸和破碎规则构成的、不断蠕动的巨大漩涡,那便是“虚无之痕”,是深渊力量集中冲击的焦点!
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陈羽也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湮灭意志。比他在祭坛遭遇的那道投影,更加凝实,更加狂暴!
“检测到高浓度‘终末低语’……目标确认为‘潮汐使者’级侵蚀体。第七观测塔的能量屏障已过载67%,支撑时间预计不足三个标准时。”艾瑟琳的银眸中数据流飞速滚动,语气依旧冷静,但指尖微微收紧的动作暴露了她内心的凝重。
一座小巧的银灰色传送阵在星梭舱室内亮起。“我们走。”
光芒一闪,两人已出现在一片荒凉、破碎的大地之上。这里便是“寂静荒原”的边缘,也是静默壁垒与外部虚空的直接交界处。脚下是龟裂的、毫无生机的灰白色岩石,头顶便是那如同天穹般笼罩一切的静默壁垒光膜。而此刻,正前方不远处,光膜已被那“虚无之痕”侵蚀得向内凹陷出一个巨大的、不断搏动的黑暗疮口!恐怖的吸力与精神污染从疮口处弥漫开来,荒原上的碎石被卷起,吸入黑暗,瞬间湮灭。更远处,一座散发着微弱银光的锥形高塔——第七观测塔,正苦苦支撑着一层摇摇欲坠的能量屏障,屏障上裂纹密布,明灭不定。
“必须先稳固观测塔!它是维持此地空间坐标和传输数据的枢纽!”艾瑟琳双手疾挥,无数银色符文自她指尖飞出,融入观测塔的屏障之中,试图修复裂纹,加固防御。
但她的努力如同杯水车薪。那“虚无之痕”中传出的侵蚀之力太强了,不仅仅是能量冲击,更带着一种扭曲规则的可怕特性。观测塔的屏障修复速度远远跟不上被破坏的速度。
就在这时,那黑暗漩涡的中心,猛地探出数十条由纯粹寂灭规则凝聚而成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黑暗锁链!这些锁链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缠绕向观测塔的屏障,锁链上附着的规则力量开始疯狂腐蚀屏障的结构本质,试图从根本上将其瓦解!
“规则侵蚀!常规能量防御效果有限!”艾瑟琳急声道。
陈羽眼神一凛!他知道,该意剑出手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向前踏出一步!识海中,那柄混沌曦光意剑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仿佛沉睡的巨龙苏醒!
“斩!”
陈羽心中默念,并指如剑,遥遥指向那几条正在腐蚀屏障的黑暗锁链!他没有释放出任何炫目的能量光束,而是将全部的意志、对光暗平衡的理解、以及对深渊规则的憎恶与对抗决心,尽数灌注于意剑之中,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至高“斩断”法则的意念之刃,破空而去!
这道意念之刃,超越了常规的能量传递速度,仿佛直接作用于规则层面!
“嗤——!”
一声轻微却仿佛响彻在灵魂层面的脆响!那几条由寂灭规则凝聚的黑暗锁链,在接触到意念之刃的刹那,其内部蕴含的“侵蚀”、“腐蚀”、“捆绑”等规则概念,如同被最锋利的裁纸刀划过的纸张,瞬间被从中斩断!锁链本身并未爆炸,而是如同失去了支撑的幻影,迅速淡化、消散于无形!
观测塔屏障上的压力骤然一轻,裂纹的蔓延速度明显减缓!
艾瑟琳银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显然捕捉到了那瞬间的规则变化。“有效!你的意剑……能直接斩断它的规则连接!”
陈羽微微颔首,脸色却更加凝重。刚才那一剑,消耗的心神极大,而且他感觉到,那“虚无之痕”深处的存在,已经被激怒了!
“吼——!”
一道蕴含着滔天怒意与冰冷杀机的意念咆哮,从黑暗漩涡深处传来!整个“虚无之痕”猛地膨胀了一圈,更多的黑暗锁链,以及一些由扭曲灵魂与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嚎哭着的怨念灵体,如同潮水般涌出,铺天盖地地向着陈羽和观测塔扑来!这一次,攻击不再局限于一点,而是全方位的覆盖打击!
“保护自己!”艾瑟琳低喝一声,周身银辉大盛,化作一道坚实的屏障护住自身,同时双手连弹,无数银色光箭射向那些怨念灵体,将其净化消散。但黑暗锁链的数量太多,她只能勉强抵挡一部分。
绝大部分的压力,瞬间集中到了陈羽身上!
面对这如同黑色潮水般的攻势,陈羽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鹰。他不再单点斩击,而是将意剑的“斩断”之意,与自身优化后的混沌曦光领域相结合!
他心念一动,混沌色的光晕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但这一次,光晕之中,蕴含着无数细密如丝、无形无影的意剑剑意!这些剑意并非胡乱散发,而是构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剑意领域!
“剑域,开!”
刹那间,以陈羽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仿佛形成了一个绝对的“斩断”禁区!任何闯入此领域的黑暗锁链或怨念灵体,其本身存在的“规则支撑点”和能量连接,都会在瞬间被领域内无处不在的细微意剑剑意精准斩断!
只见那些气势汹汹扑来的黑暗攻击,在进入剑域范围的瞬间,便如同撞上了一张无形的、无比锋利的细网,纷纷断裂、消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远远看去,陈羽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绝对防御圈保护着,万邪不侵!
但这般维持剑域,对陈羽的心神消耗是巨大的!他感觉自己的神魂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飞速流逝,意剑在识海中剧烈震颤,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不能久守!必须斩断根源!”陈羽目光如电,穿透层层黑暗,死死锁定在那不断搏动的“虚无之痕”核心!他感觉到,那里有一个极其强大的、散发着冰冷意志的核心意识,正是它在操控着这一切!
擒贼先擒王!
陈羽猛地一咬牙,将剩余的大半心神与力量,尽数灌注于识海中央的意剑本体!混沌曦光本源疯狂燃烧,化作最精纯的意志燃料!
意剑发出一声震彻灵魂的咆哮!剑身光芒暴涨,混沌、曦光、银辉三种色彩完美交融,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开天辟地的混沌剑罡!
“这一剑,斩你存在之基!”
陈羽以身化剑,人随剑走!整个人与那混沌剑罡合二为一,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流光,无视了沿途所有的阻碍,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直刺“虚无之痕”的最深处!
目标——直指那隐藏在无尽黑暗后的,潮汐使者的规则核心!
意剑之威,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它不是能量的对撞,而是意志与规则层面的终极对决!
(第二百零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