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依依不舍的黑罴,临清并未直接南下,而是绕道再次来到了伏牛观山脚下。
既然决定前往龙虎山,与玄诚子这位在此地结识的唯一一位有道之士打声招呼,既是礼数,或许也能得到一些有用的建议。
清晨的伏牛观,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之中,更显清幽。临清刚至山门,便见玄诚子道长已然立于石阶之上,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到来,面带微笑,拂尘轻摆。
“清尘子道友,贫道料想你近日或将远行,果然在此相候。”
玄诚子打了个稽首,目光温和。
临清心中微动,以神念回礼:“玄诚子道友神机妙算。贫道确已决定,不日便将启程,前往龙虎山,瞻仰天师道场,以期问道解惑。”
玄诚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羡慕之色,轻叹道:“龙虎山道法昌隆,天师法驾虽未必常在,但能亲至其地,感受道韵,亦是莫大机缘。贫道身为伏牛观主,守土有责,俗务缠身,却是难以远游了。”
他顿了顿,语气真诚地说道:“他日若道友在龙虎山站稳脚跟,贫道或可寻得闲暇,前去拜访,届时还需道友引荐一二。”
“道友客气了。”临清应道,“若贫道有幸得入山门,定当扫榻相迎。”
两人并肩走入观内,于静室中坐定。小道童奉上清茶后,便悄然退下。
玄诚子神色转为郑重,看着临清道:“道友此去龙虎山,路途遥远,关山阻隔。你虽得道体,神通初具,但终究……形态殊异,这一路之上,恐非坦途。”
临清心知这是关键,肃然道:“还请道友不吝指点。”
玄诚子沉吟片刻,手指蘸了茶水,在矮几上粗略勾勒出南瞻部洲的大致轮廓,点出几个方位。
“由此向南,需穿越千里莽苍山脉,此乃第一险。山中多瘴疠,更有修炼有成的妖王划地为界,性情暴戾,对人族修士尚且有敌意,何况道友这般灵兽之躯?其中尤以‘摩云洞’的豹王、‘黑水潭’的蛟精最为难缠,道友务必绕行,切勿轻易踏入其领地。”
他手指又移向一处:“过山脉后,将入‘鄱阳大泽’,水域广阔,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泽中有‘翻江帮’一众水匪,虽是人族,却与水中精怪勾结,专劫过往客商修士,凶残成性。且大泽深处,传闻有上古异种潜伏,道友需格外小心。”
“再往东南,便是‘武夷山地界’。”玄诚子眉头微蹙,“此地宗门林立,道佛混杂,本是繁华之地。但正因如此,规矩也多。有些宗门,如‘金光寺’、‘烈阳宗’,对异类修士偏见极深,视之为材料或祸胎,若遇之,恐有麻烦。尤其是那烈阳宗,功法至阳至刚,专克阴邪……嗯,他们对任何非人修士,都抱有极大敌意。”
临清默默记下这些地名与警示,心中凛然。这漫漫征途,果然遍布荆棘。
妖王、水匪、偏激的人族宗门……每一关都可能致命。
玄诚子观察着临清的神色,见他并无惧意,只是更加专注,心中暗赞此兽心性坚韧。
他自袖中取出三封早已备好的信函,信封以朱砂写着名讳,递与临清。
“贫道虽不能同行,但亦有几位至交好友,散居沿途。此三封信,道友可持之前往。”
他指着第一封,“过莽苍山后,有一小镇名为‘青石镇’,镇外‘闲云观’观主云鹤真人,乃贫道故交,性情淡泊,精于丹道,道友可去拜会。”
又指第二封:“鄱阳泽畔,有‘水月庵’静心师太,虽为佛门中人,却心胸开阔,与贫道论道多年,或可予道友些许方便。”
最后指着第三封:“至于武夷山一带,道友可去寻‘听竹小筑’的墨渊先生。他乃散修,学识渊博,对三教九流、奇闻异事知之甚详,或能对道友有所帮助。”
临清郑重接过这三封还带着玄诚子体温的信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陌生而危险的世界,这份毫无保留的善意,显得尤为珍贵。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几封信,更是玄诚子为他铺设的一条可能获得帮助的隐形路径。
“道友厚谊,清尘感激不尽!”
临清神念波动,带着由衷的谢意。
玄诚子摆摆手,笑道:“道友不必客气。你我论道一场,亦是缘分。但愿此信能助道友一路平安,早日抵达龙虎山。”
临清沉吟片刻,取出几株他在黑风山深处采摘、并以自身法力温养过的灵药。
这些灵药年份不俗,灵气盎然,对于玄诚子这般修为的修士,正是合用。
“贫道身无长物,唯有这几株山野药材,略表谢意,还望道友笑纳。”
玄诚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欣慰。
他看得出这些灵药价值不菲,且被处理得极好,足见对方用心。他并未推辞,坦然收下,笑道:“道友有心了。此药于贫道炼丹,正是及时。”
赠信纳药,一番交谈,两人之间的情谊又深厚了几分。
日头渐高,临清知是启程之时。
他起身告辞,玄诚子亲自送至山门之外。
“前路漫漫,道友珍重!”
玄诚子立于山门,拂尘轻扬。
“道友亦请保重,他日龙虎山再会!”
临清回首,深深看了一眼这座清静的道观和这位敦厚的道长,随即转身,四蹄踏云,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尽头。
玄诚子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良久,才轻叹一声,转身回观。
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位神秘的“清尘子”道友,此去龙虎山,恐怕不会默默无闻。
这南瞻部洲的修行界,或许会因他的到来,泛起些许波澜。
而此刻的临清,心中则充满了对前路的审慎与一丝期待。
玄诚子的警示如同警钟,提醒他不可有丝毫大意。
但那三封荐信,又如同黑暗中的三盏微灯,给了他指引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