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阳光穿过攒动的人头，在素白展旗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混沌星云纹随着风动若隐若现。周铁山还在耳边絮叨着讲座的具体时辰，柳如风已经被围上来的客户堵得水泄不通，小张抱着账本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小李都学会了拿着剑气符吆喝 “新手必备，误杀包赔”。
石猛凑过来挠挠头，铁甲上还沾着下午帮万宝阁收拾碎玉瓶的灰尘：“阁主，那姓赵的不会记仇吧？我特意收了三成力呢。” 他说着摸出怀里剩下的半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苏柒这手艺比城里点心铺强多了。”
“记仇也得有本事。” 林辰放下茶杯，指尖划过腰间青铜令牌，“收摊吧，明天还要去天工宗拜访。”
夕阳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石猛扛着歪腿桌走在最前面，桌角还挂着没卖完的剑气符，风一吹哗啦作响。柳如风边走边扒拉算盘，珠子碰撞声清脆：“阁主，今天光定金就收了八千中品灵晶，烈火宗那十斤火山熔晶可是好东西，能给器研组炼新模具。”
“留着给苏柒当炼丹辅料。” 林辰话音刚落，星瑶突然停下脚步，指尖轻点眉心：“有人跟着我们，气息藏得挺深。”
石猛立马攥紧拳头，黑铁甲咯吱作响：“在哪？俺去把他拎出来！”
“别冲动。” 林辰按住他的肩膀，神识悄然铺开，像层薄纱罩住整条街，“金丹巅峰，隐匿术不错，就是脚底下沾了杂物堆的木屑，破绽太明显。” 他嘴角勾起笑意，“让他跟着，看看想耍什么花样。”
回到仙客来客栈时，天已经擦黑。这客栈是天枢城老字号，混沌阁包下的独立院落带个小花园，墙角种着几株晚桂，香气飘得满院都是。小张和小李还在对账，柳如风抱着新收的玉简往屋里搬，石猛蹲在桂花树下，把下午赚的灵晶当石子儿抛着玩。
“都早点休息，明天分头行动。” 林辰吩咐完，便进了西侧的静室。刚关上门，他就从储物袋里摸出混沌星碑，巴掌大的石碑在昏暗里泛着淡蓝微光，星钥碎片嵌在碑身凹槽里，像颗凝固的流星。
他盘膝坐定，神识沉入星碑，顿时被漫天数据流包裹。玄黄界的规则碎片在识海里流转，小到灵气分子的运动轨迹，大到山脉走势的能量脉络，都清晰可见。【世界解析度：29.5%】的字样悬浮在识海中央，比昨天又涨了 0.3 个百分点。
“还差一点。” 林辰指尖划过星钥碎片，碎片突然震颤起来，射出一道光连接到他的眉心，“要是能到 30%，说不定能解开‘牧羊人’的第一个谜题。” 他正凝神解析，突然察觉到识海里的数据流微微紊乱，像是被什么东西惊扰了。
几乎同时，隔壁房间的星瑶传音过来，语气里带着点促狭：“阁主，咱们院墙外蹲了只‘夜猫子’，气息比下午跟着的还隐蔽，就是尾巴露得有点长。”
林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他运转星隐术，神识像掺了墨的水，悄无声息地漫出静室，贴着地面绕开院子里的桂树，顺着墙根爬到院外。阴影里果然藏着道淡薄虚影，穿件灰扑扑的夜行衣，面罩只露两只眼睛，正蹲在墙头往院里张望。
这人手里捏着块巴掌大的黑铁盘，指尖沾着银色粉末，正往盘上画符文。动作轻得像偷油的耗子，连呼吸都放得极缓，可偏偏左脚踩着块松动的瓦片，每动一下就发出细微的 “吱呀” 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显眼。
“监控阵盘，还有缕追踪印记藏在银粉里。” 星瑶的传音带着笑意，“这暗影楼的手法越来越糙了，十年前我见过他们的人，能在元婴眼皮子底下换走茶杯。”
林辰挑了挑眉，指尖凝出一缕混沌之气。这气流细得像发丝，裹着星隐术的波动，顺着墙缝钻出去，绕开虚影的感知范围，悄悄缠上了那枚监控阵盘。阵盘上的符文刚画到最后一笔，混沌之气突然发动，像把微型刻刀，“唰唰唰” 就把 “监控” 符文改成了 “自爆倒计时” 符文，还贴心地加了个隐蔽的触发机关。
接着，他又把目标对准那缕追踪印记。这印记藏在银粉里，像颗细小的朱砂痣，正准备随着晚风飘进院里。混沌之气突然化作个小口袋，“嗷呜” 一口把印记吞了进去，在里面滚了两圈，就分解成了纯净的能量，顺着气流飘回林辰体内。
“嗯？有点甜。” 林辰咂咂嘴，这能量比普通灵气醇厚些，倒像加了蜜的灵泉水。
院墙外的虚影突然浑身一僵，手里的阵盘 “啪” 地掉在瓦片上。他惊恐地摸出腰间信号符，刚要捏碎，就听见身后传来个平淡的声音：“半夜爬别人墙头，还乱扔东西，不太礼貌吧？”
虚影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遁走，脚下却像踩进了泥潭，身体被无形的力量牢牢锁住。混沌星辰领域瞬间展开，把他罩在里面，领域里的空间都凝固了，连他的遁术都变成了慢动作。
“谁派你来的？” 林辰缓步走出院门，玄色长袍上还沾着点桂花碎屑，看着倒像刚在院里赏花，而非抓刺客。
虚影挣扎了半天，脸憋得通红，突然从怀里摸出把短刀就刺过来。石猛不知何时出现在林辰身后，伸手一捞就抓住了短刀，手腕轻轻一拧，短刀 “当啷” 掉在地上。
“俺还以为是来打架的，这么不禁打。” 石猛撇撇嘴，把虚影像拎小鸡似的提起来，面罩不小心蹭掉了，露出张苍白的脸，鼻子还带着点蒜头，看着挺滑稽。
“搜魂。” 林辰懒得废话，神识直接探进对方识海。虚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可声音被领域牢牢捂住，只能传出点微弱的呜咽，像被捏住嗓子的鸭子。
片刻后，林辰收回神识，眉头微挑：“暗影楼的人，雇主信息加密了，只知道给了一百中品灵晶定金，让他放监控阵盘和追踪印记。” 他随手弹出一缕混沌真火，火苗像小灯笼似的飘到虚影身上，“噗” 的一声就把人烧成了灰烬，连点烟都没剩。
石猛看着地上的灰烬，挠挠头：“阁主，这就烧了？俺还想问问他晚上吃没吃饭呢。”
“问了也白问，他脑子里除了加密信息，就剩中午吃的韭菜包子了。” 星瑶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道，“你说会是谁雇的？赤阳门那老头下午脸绿得像青菜，说不定气不过。”
“有可能。” 林辰捡起地上的监控阵盘，手指一捏就把阵盘捏碎了，“幽冥堂也有嫌疑，下午看我们玉佩的眼神，跟猫见了鱼干似的。还有太清仙门和巡天监，一个高冷得像冰山，一个闲得没事爱盯梢。”
“管他是谁，再来俺就一拳揍飞！” 石猛攥着拳头，黑铁甲咯吱作响。
林辰笑着摇头：“别急，正好借商会钓钓他们。明天该去会会天工宗的人了，苏柒可是把我们夸得天花乱坠，别露怯。”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石猛就被桂花香味馋醒了，蹲在树下摘了把桂花，想让小张帮忙做点桂花糕。柳如风已经收拾妥当，穿了件新做的青布长袍，折扇擦得锃亮：“阁主，天工宗分部在西城器工坊，离这儿不远，咱带点什么礼物？”
“把那块标 - 09 的黑曜石砖带上，再拿两瓶星辰丹。” 林辰说着，从储物袋里摸出个锦盒，“这是苏柒托我带给李长老的炼丹炉垫片，用星砂混了混沌土炼的，防炸炉专用。”
刚出客栈门，就见街上熙熙攘攘。石猛扛着黑曜石砖走在中间，砖角不小心蹭到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吓得小贩差点把担子扔了。柳如风赶紧上前赔笑：“对不住对不住，我们家堂主眼神不太好。”
“俺眼神好着呢！” 石猛梗着脖子反驳，却不小心踩了自己的鞋带，差点摔个跟头。
天工宗分部藏在器工坊深处，门口立着个两丈高的青铜傀儡，傀儡手里举着个大铁锤，脑袋还能左右转动。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 “叮叮当当” 的打铁声，夹杂着有人喊 “又炸了！这是今天第三个模具了！”
“林阁主可算来了！” 一个穿油污道袍的老头快步迎出来，头发用根铜簪别着，脸上沾着黑灰，手里还拿着个缺了角的罗盘，“老夫李铁山，苏丫头昨天还传玉简夸你呢！”
“李长老客气了。” 林辰递过锦盒，“这是苏柒给您带的垫片。”
李长老眼睛一亮，接过锦盒就打开看，手指摸着垫片上的星纹：“好东西！上次炼九转丹炸了三个炉，有这玩意儿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拉着林辰往里走，“快进来，老夫给你看个宝贝！”
工坊里摆满了各种零件，大到傀儡的铁胳膊，小到指甲盖大的齿轮，地上还散落着不少废铁。几个年轻弟子蹲在地上，正对着个炸坏的模具叹气。看到李长老带外人进来，都好奇地抬起头。
“这是混沌阁的林阁主，人家搞的标准化生产，比咱们强多了！” 李长老指着墙上挂的模具，“你看我们炼的这破玩意儿，十个有八个符文歪的，弟子们都快哭了。”
林辰拿起个模具，指尖划过上面的刻痕：“长老，您这模具是手工凿的吧？误差太大，符文受力不均，自然容易炸。” 他从储物袋里摸出根木炭，在地上画了个简图，“您看，搞个统一的青铜模板，再用符文固定器校准，刻出来的符文误差能控制在发丝以内。”
“还有能量回路，您这是串联的，一旦有个节点坏了全完蛋。” 林辰又画了个并联图，“像这样分成两路，就算一路断了另一路还能用，稳定多了。”
李长老蹲在地上，盯着图纸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对啊！老夫怎么没想到！上次傀儡核心炸了，就是因为回路太单一！” 他转头对弟子喊，“快拿纸笔来，把林阁主说的都记下来！”
一个穿蓝布衫的弟子赶紧跑过来，纸笔刚摆好，李长老又指着桌上的傀儡零件：“林阁主，您看这大型战争傀儡，动起来总晃悠，是不是材料不行？”
“不是材料的事。” 林辰拿起个傀儡关节，“您这关节是实心的，太重了，换成空心的，再加点减震符文，保证稳当。” 他顿了顿，“就像挑担子，空心扁担比实心的省力还稳。”
“有道理有道理！” 李长老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忙让弟子端来茶水，“林阁主真是奇才！苏丫头没骗我，比那些只会啃书本的老顽固强多了。”
两人聊得投机，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李长老非要留他们吃饭，厨房端来的炖鸡，石猛一个人就吃了半只，连骨头都嚼碎咽了。临走时，李长老突然拉着林辰到角落，压低声音：“林阁主，老夫跟你说个事，你可得小心。”
他手指往上指了指，眼神里带着点忌惮：“最近巡天监的人在查外来修士，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突然冒出来的。他们鼻子比狗灵，上次老夫藏的好酒都被搜走了。”
林辰心里了然，拱手道：“多谢长老提醒，林某记下了。”
离开天工宗，柳如风摸着胡子：“阁主，巡天监这是盯上咱们了？”
“盯就盯呗，咱又没犯法。” 林辰笑着说，“走，去太清仙门分部看看，说不定能蹭杯好茶。”
太清仙门的分部在城东，气派得很，门口立着两个白玉柱子，上面刻满了符文。守门的弟子穿着白道袍，背着手站得笔直，像两尊石狮子。看到林辰等人过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劳烦通报一声，混沌阁林辰求见。” 柳如风上前拱手。
一个弟子斜睨了他们一眼：“长老们都在闭关，不见客。”
“我们是苏柒介绍来的，跟贵门也有交情。” 柳如风又说。
那弟子嗤笑一声：“苏柒？不过是个外门弟子，也配谈交情？要见长老，先拿上品灵晶当敲门砖。”
石猛顿时就火了，攥着拳头就要上前：“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
“石猛，算了。” 林辰拉住他，嘴角勾起笑意，“人家架子大，咱不凑热脸。走，回去吃桂花糕。”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弟子的嘲笑：“什么混沌阁，听都没听过，怕不是来骗吃骗喝的。”
柳如风气得脸都红了：“阁主，这也太欺负人了！”
“别急，等入了盟，有他们求着咱们的时候。” 林辰漫不经心地说，“正好看看他们能装多久。”
接下来几天，混沌阁的展位越发热闹。小张雇了两个杂役帮忙记账，小李带着弟子们演示产品，柳如风天天泡在联盟广场，跟各个势力的管事拉关系。石猛则成了活招牌，时不时露一手撼山拳，引得围观者阵阵喝彩。
“阁主，青木门订了两百柄流光剑，还要五十块黑曜石砖！” 小张跑过来，账本都快抱不住了，“还有城南的百草堂，要一千瓶星辰丹，说下个月就来提货！”
“记下，让器研组加紧赶工。” 林辰正在和周铁山商量讲座的事，聚珍堂的吴胖子也挤了过来，手里拿着个玉瓶：“林阁主，您看看这丹药，能不能帮我们优化下流程？次品率太高了。”
林辰接过玉瓶，倒出一粒丹药闻了闻：“吴掌柜，您这药材提纯不够，火候也没控制好。下次我让苏柒给您传个丹方，按流程来，次品率能降到千分之一以内。”
“太好了！” 吴胖子笑得肥肉都颤了，“老夫这就回去准备定金！”
忙到傍晚收摊时，天已经黑透了。柳如风揉着腰回来，手里拿着个黑色信封：“阁主，刚才有人送了这个来，说是给您的。”
林辰接过信封，触手冰凉，封蜡是个滴血的匕首印记，在灯光下泛着暗红的光。他心里一动，想起泣血谷地图上的印记，正是一模一样。
“是谁送的？” 星瑶凑过来，眼神里带着警惕。
“说是匿名的，放下就走了。” 柳如风皱眉，“看穿着不像联盟的人，倒像个普通杂役。”
林辰指尖泛起混沌之气，轻轻扫过信封，没发现陷阱。他拆开信封，里面是张泛黄的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明日午时，城北听雨轩一叙。” 落款正是那个滴血的匕首印记。
泣血谷地图上的印记！
林辰目光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