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官方举办的、声势浩大的露天庆功宴终于在一片杯盘狼藉、欢声笑语和此起彼伏的“奇葩!牛逼!”的呐喊声中落下了帷幕。
李狗蛋作为战队队长,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宴会的焦点之一。他被各路人士——从基地高层到普通宿主,从满脸崇拜的新兵蛋子到眼神复杂的老牌强者——轮番敬酒、恭维、套近乎。虽然他凭借t病毒强化体和内力底子,勉强没像赵日天那样直接钻到桌子底下表演“吹牛(泡)”,但也感觉脑子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搅和得七荤八素,脸上那副“英雄式微笑”也早已僵硬得如同带了石膏面具。
好不容易摆脱了热情的人群,婉拒了第N波“深入交流战术心得”和“我家闺女\/妹妹\/侄女想认识你”的暗示,李狗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那栋此刻显得格外安静的战队别墅。
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基地永不熄灭的探照灯和能量塔传来的微光,摸索着走到二楼的露天阳台上。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他身上沾染的酒气和烟火味,也让他那被喧嚣填满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一屁股瘫坐在阳台那张看起来就很贵的躺椅上,李狗蛋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他仰头望着被基地能量护盾过滤后、显得有些朦胧的星空,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开始回放起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秘境之战。
不是作为接受欢呼的英雄,而是作为一个参与者,一个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的幸运儿,重新审视那一切的每一个细节。
想着想着,他嘴角那抹僵硬的弧度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后怕、庆幸和无比清晰的认知。
他首先想到的,是那片崩塌秘境中,不断张开的、吞噬一切的黑暗裂缝,以及那块擦着他头皮飞过的、半冰半火的诡异核心碎片。冷汗,悄无声息地浸湿了他的后背。
‘妈的……当时要是慢零点一秒,或者运气差一点,老子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看星星,而是变成秘境里的一撮无机物,或者卡在哪个空间裂缝里当永动机了……’
然后,他的思绪如同不受控制的幻灯片,开始一帧帧地闪过队友们的面孔和他们在战斗中的身影。
第一帧:沉睡的预知。
画面定格在林小鱼于混乱战场上,闭着眼睛,如同梦游般精准躲过攻击,并喃喃报出“三秒后,左边有偷袭”、“喉咙……里面……在发光”的关键瞬间。
李狗蛋猛地打了个激灵。
‘没有小鱼那近乎bug的预知……我们他妈连巨蜥的毛都摸不到,就得在毒瘴、幻象和兽潮里团灭!更别提找到那个藏在喉咙深处的核心弱点了!’ 他仿佛又感受到了当时听到那断断续续梦呓时,如同醍醐灌顶般的震撼。‘这丫头……平时除了睡就是睡,关键时刻……是真能救命啊!’
第二帧:不动的磐石。
画面切换到王铁柱那庞大的身躯,如同礁石般硬扛巨蜥石破天惊的甩尾,护甲崩碎,鲜血狂喷,却依旧死死挡在最前方的惨烈景象。以及后来,他嵌在岩壁里,挣扎着爬出,浑身是血却依旧咆哮着发动“自杀式嘲讽”的莽夫悍勇。
李狗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已经愈合但仿佛还在隐隐作痛的左肩。
‘没有铁柱这个能吸收所有伤害的超级肉盾……不,是超级磁铁!吸引所有火力!就我这小身板,估计连巨蜥的一口唾沫都接不住,直接就被腐蚀成骨头渣子了!他那身伤……有一大半都是替我挨的……’ 一股暖流夹杂着愧疚涌上心头。‘下次……得让良辰给他搓个更硬的盾!最好能反伤的那种!’
第三帧:离谱的“因果”。
画面跳到赵日天脸色苍白,榨干最后一丝精神力,喊出那句“滑得像泼了万年老油”的“战略性吹牛”,然后像条死狗一样瘫倒在地。以及那看似荒谬,却实实在在让巨蜥脚下打滑、失去平衡的“神来一滑”。
李狗蛋忍不住笑出了声,摇了摇头。
‘赵日天这厮……虽然平时嘴贱又骚包,吹牛十次有九次不靠谱……但关键时刻,那一次灵验,就他妈是救命的!没有他那看似不着调的‘一滑’,创造不出那个绝佳的攻击窗口,我和良辰的‘冰火二重奏’根本没法精准送进巨蜥的嗓子眼!’ 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概率性的玩意儿,有时候真能创造奇迹。‘虽然过程很坑,消耗很大,事后还得听他吹嘘……但,值了!’
第四帧:万能的“后勤”。
最后,画面定格在叶良辰那冰山脸上罕见的肉疼表情,以及他手中那瓶散发着极致寒气的“极寒脉动”。还有之前那些关键时刻掏出的爆炸水晶、附魔箭矢、甚至那根救命的“鱼线”……
李狗蛋咂了咂嘴,仿佛又感受到了那瓶“脉动”入手时冻彻灵魂的冰冷。
‘没有良辰这个移动的哆啦A梦……不对,是神级后勤部长!我们早就弹尽粮绝,要么被耗死,要么被拍成肉饼了!尤其是最后那瓶‘脉动’,那可是倾家荡产……还贷了款才搓出来的大杀器!没有它,光靠我那根‘小鱼牌冰棍’,估计连给核心降降温都做不到!’ 他想起了叶良辰那永远在计算、永远在“搓”东西的身影,心中充满了安全感。‘虽然贵了点,说话毒了点,但……真他妈可靠!’
思绪如潮水般退去,李狗蛋躺在椅子上,望着星空,心中一片清明。
他曾经以为,自己这个能穿越万界的系统是最大的金手指,是自己在这末世安身立命的根本。他靠着它,获得了t病毒的体质,学到了功夫和忍术的皮毛,甚至搞到了写轮眼和霸气的种子……他一度觉得,自己就是故事里的那个“天选之子”,迟早能单刷一切。
但这次秘境之战,像一盆掺着冰碴子的冷水,把他彻底浇醒了。
单刷?单刷个屁!
没有小鱼的眼睛(预知),他连boSS的弱点都找不到。
没有铁柱的盾(肉身),他连靠近boSS的资格都没有。
没有日天的“辅助”(吹牛),他连输出的机会都创造不出来。
没有良辰的“弹药”(装备),他连破防的手段都凑不齐。
他李狗蛋,充其量就是个机动性强一点、手段花哨一点的“刺客”或者“游击兵”。离开了团队,他什么都不是。
“团队……原来这才是老子……不,是我们,最大的外挂啊……” 他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又带着点自嘲的笑容。
他想起了刚组队时,还觉得这群队友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一个只知道睡的,一个只会莽的,一个光会吹的,还有一个整天摆摊的面瘫。现在看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这哪里是不靠谱?这分明是顶级配置!
mt(王铁柱)、预言家(林小鱼)、战略辅助(赵日天)、后勤\/技术(叶良辰),再加上自己这个万金油\/指挥……这阵容,放在任何游戏里都是妥妥的开黑神队!
就在这时,阳台下方传来一阵嘈杂,打断了他的思绪。
“铁柱兄!你慢点!别又把新换的花盆撞碎了!”
“俺……俺没碰它!是它自己站不稳!”
“根据力学原理,花盆的倾倒与你手臂石膏的摆动轨迹有百分之九十二的相关性……”
“哎呀良辰兄你别念经了!狗蛋哥是不是回来了?我好像看到阳台有人!”
“肯定是!走走走,上去看看队长是不是在偷偷伤感,需要我这个副队长用温暖的怀抱……呃,是用智慧的言语来安慰!”
听着楼下那熟悉而又混乱的吵闹声,李狗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刚才那点哲学的感慨瞬间被冲得烟消云散。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夜空翻了个白眼,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笑骂道:
“妈的……一群奇葩……”
但语气里,却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宠溺的认同感和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