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睫毛抖了抖，眼睛睁开一条缝，像是刚从深水里浮上来，喘气都有点打颤。
我没动，就蹲在她旁边，手还搭在她手腕上。那道口子边缘发黑，但我刚才封了层金属膜，至少没继续烂下去。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你……做了什么？”
“活下来了。”我收回手，撑着地面站起来，膝盖有点软，但能站稳，“顺便，把你从鬼门关拖回来。”
她没回话，只是抬手摸了摸脖子，像是确认自己还在呼吸。我低头看她，脸色还是白，但比刚才多了点人气。她这身子，再躺下去就得散架。
“能走吗？”我问。
她摇头，手指蜷了蜷，想撑地，手一滑又趴回去。
我叹了口气，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她身子轻得不像活人，肋骨硌我胳膊，衣服上全是灰和血渍。她下意识想推我，力气还没回来，只在我胸口按了一下。
“别闹。”我说，“再躺下去，咱们俩都得喂墙外那些玩意儿。”
她闭眼，没再挣扎，脑袋靠在我肩上，呼吸慢慢匀了。我能感觉到她脉搏，跳得有点快，像是在算什么，又像是……怕。
我抱着她往围墙方向走。
脚底踩着碎玻璃和铁皮，每一步都得小心。校园里到处是裂缝，紫气从地底往上冒，像煮开的水泡。有些地方还在动，隐约能听见低吼，是那些没死透的蜥蜴人残影，在地下爬。
我背靠钟楼断墙，停了一下。洛昭在我怀里动了动，睁眼：“怎么了？”
“有人盯着。”我说。
东南方向，一股微弱的能量脉冲，像是心跳，断断续续，被紫气乱流盖着。我刚突破淬体初期，感知比以前强了不止一截，能捕捉到那种藏在底下的节奏。
系统提示在脑子里蹦出来：
“检测到东南方秘境入口，距离2.8公里，开启倒计时：72分钟。”
我眯眼。这信号，和她之前用血画出的地图完全对得上。第7章她算出“双日同天”，第26章卦象指向东南，第34章她半夜惊醒，说“门要开了”——全是伏笔，现在全串起来了。
“找到了？”她轻声问。
“嗯。”我点头，“东南，两公里多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手指掐了掐我胳膊：“别去。”
“都走到这了，你说别去？”我冷笑，“我刚活过来，你让我原地养老？”
“不是……”她喘了口气，“那地方，进一个，死九个。我算过，九死一生，没人活着出来。”
“那我算第几个？”我低头看她，“第十个？还是第一个改命的？”
她盯着我，眼神有点晃，像是想从我脸上看出点破绽。可她知道，我这人从不回头。
“你要是死了……”她声音压低，“谁还……还……”
“谁还什么？”我挑眉。
她没说完，咬住嘴唇，把脸偏过去。
我懒得追问，抱着她继续走。围墙就在前面，但被变异藤蔓缠得跟蜘蛛网似的，上面还挂着几具干尸，是之前想逃的学生，被藤蔓绞死，吸成了人干。
更麻烦的是，墙根底下有东西在转。
三个低阶蜥蜴人残影，半透明，像烟雾凝成的，拖着断腿在巡逻。它们没实体，靠能量维持，感知靠的是气流波动和热源。
我停下，贴墙蹲下。
洛昭察觉到什么，睁眼：“有东西？”
“几条看门狗。”我低声说，“不杀，会叫；杀了，会引来更多。”
她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块龟甲，指甲盖大小，边缘有裂纹。她指尖在上面划了一下，龟甲突然自己浮起来，悬在她掌心上方，微微发亮。
“你还能用？”我皱眉。
“最后一次。”她说，“用了，我就真废了。”
“别用。”我伸手要按下去，“你命比卦值钱。”
她手一偏，躲开我，指甲在龟甲上用力一掐。
“啪！”
一声脆响，龟甲表面浮出血色纹路，像活过来的血管，迅速组成一个卦象——
“入秘境者，九死一生。”
字是红的，像是用血写的。
下一秒，龟甲“咔”地裂开一道细缝，光灭了，掉回她手里。
她脸色猛地一白，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嘴一歪，差点吐出来。我赶紧扶住她，手背贴她后颈，金属化皮肤自动升温，给她稳住体温。
“疯了？”我低吼，“你拿命算这个？”
“不算你……我睡不着。”她靠在我肩上，声音轻得像梦话，“你要是死在里面……我连你坟都不知道在哪。”
我愣了下。
这话听着不像她会说的。她以前冷得像块冰，算命收钱，救人谈价，从不沾因果。可现在，她为了我，两次放血，一次裂卦，连命都敢押。
我捏了捏她手指，有点凉。
“下次再算我死期，”我低声说，“我可真翻脸了。”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没力气。
我抱着她，贴着墙根往前挪。金属液悄悄从脚底渗出，形成一层薄爪，吸住地面，走路没声。那三个残影在墙根转悠，我等它们背对的时候，猛地加速，贴着藤蔓阴影穿过去。
快到墙顶时，一个残影突然停住，脑袋一偏，像是察觉到什么。
我立刻停下，金属化皮肤瞬间调暗，体温压到最低，连呼吸都屏住。
它转了一圈，没发现，继续走。
我松了口气，抱着她爬上墙头。藤蔓缠得密，但我用金属液切出一条缝，悄无声息。墙外是条废弃公路，路灯歪斜，远处有黑烟滚滚，像是哪座城在烧。
“跳吗？”我低头问她。
她抬眼，看着我，忽然伸手勾住我脖子，力道不大，但抓得紧。
“那你先活着从秘境回来。”她说。
我没回话，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纵身一跃。
风在耳边刮，我调整金属化皮肤的弧度，让气流托一下，落地时膝盖微屈，稳稳站住。她在我怀里轻轻颤了下，没松手。
我站直，低头看她。
她手腕脉搏还在跳，一下一下，和我掌心的节奏慢慢重了。
远处，东南方向，那股能量脉冲越来越强。
倒计时：71分23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