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停了。
不是完全不动，是慢得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的录像。战舰炮口那团刺眼的白光卡在半空，碎石悬在头顶，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走一步像是踩进泥里。
我能动。
左眼还在发烫，龙瞳没关。背后双龙虚影还缠着，一红一蓝，没散。我站着没动，双臂张开，能量压在胸口，就差一个念头，双龙破就能砸出去。
系统界面跳出来，血红色的字：
【时空回溯启动条件已满足】
【剩余能量：100%】
【是否发动？】
我没点确认。
刚才那一瞬，我看到了战舰底下翻出来的黑骨。那上面的符文，和洛昭留在胸口的那个印子，一模一样。
我往前迈了一步。
脚落地的声音听不见，但地面裂了道缝，细小的震动传上来。这地方还在反应我的动作，说明时间没彻底停，只是被拉长了。每走一步，脑袋就像被刀片刮过，识海嗡嗡响，像是要炸开。
我咬牙，继续往前。
三艘战舰悬在空中，呈三角围住我们。最大的那艘正对头顶，底部装甲破损，露出里面的东西。我抬头盯着那截骨头，慢慢靠近。
视野模糊了一下，龙瞳自动放大。金属外壳像纸一样被看穿，那根黑骨清晰浮现。表面布满裂纹，符文刻在缝隙之间，线条走向……和胸口那个印子分毫不差。
记忆突然闪回来。
那天她站在火里，笑着说：“照顾好这个疯子。”
然后就没了。
我以为她是任务失败，魂飞魄散。可现在这根骨头出现在机械文明的核心战舰上，还带着她的命印……她到底是谁？
系统警报突然响了，尖锐得像指甲刮黑板。
【检测到同源法则波动！】
【该龙骨携带“命运锚点”信息，可能连接宿主情感执念或空间坐标】
【警告：时空法则过载，剩余使用次数仅1次】
我愣住。
只剩一次？
刚才那次回溯还没结束，能量就已经算进去了？这意味着，哪怕我现在取消，系统也只剩最后一次机会能用这招。
我盯着那根骨头，心跳加快。
它不是随便插进去的。是故意留的，等着我看见。慕容白不会做没意义的事，他把洛昭的印记藏在敌方核心，就是知道我会来，会认出来。
这是个钩子。
可我不抓，就得死在下一秒的炮击下。
抓了，可能掉进更大的坑。
但我没得选。
苏清雪还在我身后，冰剑出鞘，姿势没变。她的头发停在半空，一缕垂在额前，没落下去。寒气凝在皮肤表面，结了层薄霜，像是披了件冰衣。
她刚才说“一起死”。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手是热的。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不知道现在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我干了什么。但她还站着，剑还举着，说明她没倒。
这就够了。
我转回头，意识沉进系统，找到“时空回溯”的选项。手指虚点，准备确认。
可就在要按下的瞬间，界面又变了。
【目标锁定：黑色龙骨残片】
【可执行操作：信息回收 \/ 坐标追溯 \/ 自动规避】
【提示：选择“信息回收”将消耗本次技能全部能量，且无法中途终止】
我眯起眼。
信息回收，就是直接读取那根骨头里的数据。可能是记忆片段，也可能是坐标轨迹。但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能量也会清零。
等于把最后一条命押上去。
我深吸一口气，虽然空气几乎不动，肺部还是胀了一下。
选了。
【确认执行：信息回收】
系统猛地一震。
脑袋像是被铁棍捅穿，剧痛从太阳穴炸开，直冲后脑。画面开始闪，不是眼前的场景，是别的东西。
一片荒原。
天是紫黑色的，地上全是碎骨，堆成山。远处立着一座巨塔，形状像扭曲的脊椎，一根根骨头串起来，直插云层。
塔顶坐着一个人。
背对着我，长发垂下，穿着残破的白袍。她抬起手，指尖划过虚空，一道裂缝出现，里面有战舰的影子——和现在头顶这三艘一模一样。
她把一块黑骨扔进裂缝。
骨头穿过空间，落入某艘战舰的核心舱，嵌进装甲底部。
然后她回头。
是洛昭。
她看着我，嘴角动了动，没说话，但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来找我。”
画面断了。
我猛地喘气，冷汗顺着脖子流下来。身体还在原地，姿势没变，可全身都在抖。龙瞳的光弱了，背后的双龙虚影晃了一下，差点散掉。
系统界面重新弹出。
【信息回收完成】
【获取关键数据：星空坐标片段（残缺）】
【推测目的地：机械文明母港外围区域】
【警告：时空回溯即将结束，倒计时3…2…】
时间要回来了。
我立刻调出坐标数据。残缺的，只有一段轨迹，像是航行日志的碎片。但够用了。只要在时间重启的瞬间启动传送，就能顺着这条线追过去。
前提是，我得放弃双龙破。
原本打算用这一击打穿战舰主炮，至少毁掉一艘。但现在看来，硬拼赢不了。三艘全锁定了我们，就算炸了一艘，另外两艘也能补枪。
只有走。
可苏清雪还在后面站着，她不知道我要干嘛。
我扭头看她。
她还是那个姿势，剑横在身前，眼神定住，像是在等最后一刻的到来。
我忽然抬手，往自己胸口拍了一掌。
皮肤裂开一道口子，血涌出来。我蘸着血，在地上画了个符号——和洛昭留下的卦印差不多，但少了一笔。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暗记。以前执行任务时用过，意思是“跟上，别问”。
做完这些，我收回手，重新看向系统界面。
倒计时变成1了。
【时空回溯结束】
世界动了。
声音回来了。
轰——！
战舰主炮的光芒暴涨，白光吞没视线。周围的岩石瞬间汽化，热浪扑面而来。苏清雪的冰剑刚抬起一点，寒气还没扩散，就被高温蒸发。
我动了。
在光爆来临前的刹那，我按下意识指令。
【启动时空回溯——目标：星空坐标追踪】
系统最后一次闪烁。
金边界面炸开一道裂痕，像是屏幕碎了。所有文字疯狂滚动，最后定格在一个字上：
【行】
下一秒，白光吞没一切。
可我没有感觉到痛。
也没有爆炸的冲击。
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脚底一空，整个人往下坠。
耳边风声呼啸，但不是空气流动的声音，更像是电流穿过金属管道的嗡鸣。
我睁眼。
头顶不再是火山穹顶，而是一片漆黑的虚空。远处有光点，不像星星，排列得太整齐，像是人工光源。
脚下没有地面，只有漂浮的金属残骸，一块块连在一起，形成巨大的环形结构。中间裂开个口子，像是门。
我还在下坠。
苏清雪不见了。
她没跟上来？
我低头看手。
掌心还沾着血，地上画的那个符号已经看不见了。但我知道她看到了。
她一定会追。
我调整姿势，头朝下，双手收在身侧。速度越来越快，朝着那道门冲去。
周围开始出现东西。
巨大的雕像碎片从身边掠过。有的是半截手臂，有的是断裂的头颅，全都覆盖着机械纹路。材质不是金属，也不是石头，更像是某种生物化石和合金的混合体。
其中一个雕像的脸转过来对着我。
眼睛是空的，但里面有光在流动。
像龙。
我冲过那道门。
内部是个巨大空间，四周墙壁布满凹槽，里面嵌着密密麻麻的黑骨。每一根都刻着符文，和洛昭的那个印子相似。
最深处，立着一座完整的雕像。
高得看不到顶。
humanoid 形状，但头是龙首，四肢覆盖鳞甲，右手举着一把断裂的剑，左手按在一颗悬浮的心脏上。
心脏还在跳。
一下，一下，震动整个空间。
我落到了地面。
刚站稳，背后突然传来撕裂声。
一道裂口在空中打开。
有人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