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焦土上，耳朵还在嗡嗡作响，脸上那些细密的纹路像是活了一样，在皮肤底下慢慢爬动。左眼几乎睁不开，一碰就疼，可我知道现在不能倒。
苏清雪躺在不远处，胸口起伏很轻，像随时会停。洛昭跪着，背挺得很直，白发垂下来遮住脸，手里攥着那支断了的卦笔。
我没动，他们在等我说话。
我抬手摸了下耳朵，指尖碰到一根还连在里面的丝线，闪着微光。这是刚才那虫子留下的通道，也是我能反向吸走记忆的东西。现在它没断，还能用。
“你们撑得住吗？”我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苏清雪动了下手指，没抬头。洛昭冷笑一声：“你要干啥，赶紧说，别废话。”
我点头，手指一搓，紫金火焰冒出来，烧向耳道。火碰到丝线的瞬间，那根线猛地抽搐，像是想往里钻。我没松手，反而把火焰压得更紧。
滋的一声，丝线断了，被火焰吞进去。一股混着金属味的能量回流进脑子，我晃了晃头，识海稳住了。
“行了。”我把手放下，“接下来，拼一把大的。”
我站起身，右臂上的纹路开始发烫，熔岩般的血在血管里涌动。我知道这身体快撑不住了，但还差一点——只要再撑一会儿。
我走到中间，手指划开胸前皮肤，露出里面跳动的核心。那是熔岩之躯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着灼热的气息。
“来吧。”我说，“一起把这玩意儿点着。”
苏清雪咳了一声，慢慢撑起身子。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我心口。血落地没散，凝成一片冰晶符文，贴在伤口上，压制住暴走的熔岩。
紧接着，洛昭抬起手，折断的卦笔尖朝下，在自己手腕划了一道。血顺着笔杆流下来，她在空中画了个阵纹，红得刺眼。
阵纹成型的刹那，我和苏清雪都被拉了进去。三个人的位置连成三角，中间浮现出一团混沌气流，像是风，又像是雾，不断旋转。
“系统。”我在心里喊，“检测到三重因果共鸣，启动领域终解程序。”
【是否确认？】
“确认。”
眼前一黑，下一秒，那团气流猛地收缩，变成拳头大小的光球，悬浮在我们中间。黑白两色在里面翻滚，一半像龙鳞反光，一半像机械齿轮咬合。
可刚稳定不到两秒，光球内部突然传出声音。
是龙吼。
低沉、愤怒，从深处炸出来。紧接着又是轰鸣，像是无数机械同时启动，带着冰冷的节奏压过来。
两种声音撞在一起，光球剧烈震颤，表面出现裂痕。
“要炸了。”苏清雪喘着气，“控制不住……”
“选错了，我们都得死。”她看着我，眼神没退缩。
我没说话，盯着那球。我能感觉到里面的争斗——龙魂和机械意志在抢主导权。谁赢了，领域就会偏向谁。
不能让他们任何一个赢。
“洛昭。”我喊她名字。
她抬头，嘴角有血。
“你说过你算到了这一步。”
她扯了下嘴角：“我说过。”
“那就动手。”
她没再问，举起断笔，对准光球中心，狠狠扎下去。
笔尖触球的瞬间，一切都静了。
风停了，声音没了，连远处裂缝的红光都像是被冻结。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被刺穿的光球，悬在半空，不动。
然后。
砰。
它炸了。
不是往外爆，是往内塌陷，接着又猛然扩张。一道漩涡凭空出现，直径上千米，黑与白交织着旋转，边缘扭曲，像是空间本身被撕开了口子。
我被掀飞出去，又硬生生稳住脚跟。站定后才发现，我已经站在漩涡正中心。
四周全是混乱的气流，时间在这里变得粘稠，我能看见苏清雪的动作变慢了，她抬手的姿势僵在那里，像被按了暂停。洛昭也是，嘴角的血滴到一半就停住。
只有我还动。
“成了？”我喃喃。
话音未落，体内猛地一抽。熔岩核心开始不稳，经脉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一阵阵发麻。我低头看手臂，金属纹路已经蔓延到肩膀，有些地方甚至透出银灰色的光泽。
这不是好兆头。
我抬头看向天际。那边云层还在动，一道阴影正缓缓压下来，越来越大。
还没完。
我伸手抹了把脸，掌心沾了血和灰。这时候，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是洛昭的声音。
“杨俊。”
我转头。
她站在原地，断笔仍插在空中，阵纹没散。她的嘴在动，但我听不清。
“你说什么？”
她用力喊了一句，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记住——”
下一秒，她的身体晃了一下，单膝跪地。
苏清雪也撑不住了，整个人浮在半空，双手还维持着结印的姿势，可指尖已经开始发白。
我明白她们撑不了多久。
这个领域是用命吊着的，现在全靠她们残存的力量维系。一旦断了，漩涡会立刻崩解。
我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她们之间。
“我来扛。”我说。
说完，我把手按在地上。紫金火焰顺着地面蔓延，连通三人位置，形成一个新的回路。火焰里带着刚才吞噬的机械残渣，颜色有点发灰。
漩涡转得更急了。
黑与白缠得更紧，中间隐约浮现出一个虚影——像是一条龙，又像是一台巨械，两者不断交替，分不清谁是谁。
我盯着它。
你也想抢这个领域？
好啊。
我咧了下嘴，吐出一口带血的气。
那就看看，谁能撑到最后。
远处，那道阴影终于穿破云层。
它的轮廓出来了。
巨大，四足着地，背部隆起一块块装甲板，每一步落下，大地都跟着震。
它来了。
我抬起手，火焰在掌心跳动。
它走得越来越近，离战场只剩几百米。
我能看清它的眼睛了。
不是机械镜片，也不是生物眼球。
是两个旋转的齿轮，中间嵌着一点猩红的光。
它停下。
低头看向我。
我站着没动。
它抬起前肢，重重砸向地面。
那一瞬间，我听见了。
不只是震动。
还有声音。
是从我脑子里传出来的。
一个字。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