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们终于反应过来，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刘懿从曹丕身上拉开。
可刘懿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即便被死死架住，双腿还在乱蹬。
他瞅准一个空当，一脚踹在曹丕的大腿上。
曹丕刚要爬起来，又是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
刘懿被几名禁军死死按在地上，但他手里还攥着插过曹丕的那半截木梳。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木梳又朝着曹丕的小腿狠狠扎了过去。
“噗！”
又是一声闷响。
尖锐的木刺穿透了锦袍，深深地扎进了曹丕的腿肉里。
“啊——！”
曹丕的惨叫比刚才还要凄厉，这回是真破防了。
他一把夺过身边一名禁军腰间的佩剑。
“锵”的一声，长剑出鞘，寒光四射。
曹丕提着剑，一瘸一拐地走向被按在地上的刘懿，满脸是血，状若恶鬼。
“你……你竟敢……”
曹丕的声音都在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
刘懿被死死按着，动弹不得，但他昂着头，对着曹丕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篡汉的国贼！乱臣贼子！”
“我大汉，绝不向尔等猪狗之辈低头！”
“有种，你就杀了朕！”
“杀了朕，你就是弑君的千古罪人！天下共讨之！”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曹丕的脸上。
曹丕的理智，彻底被怒火烧断了。
他爹曹操一辈子都没敢撕破的脸皮，他今天不要了。
“好，朕成全你！”
曹丕怒吼一声，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向前一送。
冰冷的剑锋，瞬间刺穿了刘懿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曹丕一脸。
刘懿的眼睛瞪得老大，所有的咒骂都堵在了喉咙里，变成了“嗬嗬”的血沫声。
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然后，彻底不动了。
全场，死寂。
风停了，声音也停了。
只有温热的血，顺着祭天坛的台阶，一滴一滴，往下流淌。
曹丕杀了皇帝。
在万众瞩目之下，在所谓的禅让大典上，亲手杀了那个要把皇位“让”给他的皇帝。
曹丕站在那里，胸口剧烈地起伏，温热的血糊了他满脸，手上的剧痛和腿上的刺痛交织在一起。
他看着刘懿的尸体，忽然打了个冷战。
他环顾四周，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表情看着他。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戏，还得演下去！
曹丕深吸一口气，用没受伤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走到案前，拿起那方假的传国玉玺，高高举起。
“新帝刘懿，暴虐无道，竟于大典之上行刺于我，此乃天理不容！”
“我，曹丕，顺天应人，今承接大统，即皇帝位！”
他想把这出闹剧，强行掰回正轨。
可老天爷似乎都看不下去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平地里忽然刮起一阵妖风。
那风来得极为诡异，卷起地上的沙石，吹得人睁不开眼。
祭天坛上，那些用来祭祀的牛油火烛，被这阵风一吹，“呼”的一下，全都灭了。
整个祭天坛，瞬间暗淡下来。
曹丕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加上腿上有伤，整个人仰天就倒，重重地摔在了祭坛上，当场就昏死过去。
“快！快护驾！”
“传御医！”
刚刚安静下来的祭天坛，再次乱成了一锅粥。
这场精心筹备的禅让大典，彻底成了一场贻笑千年的闹剧。
……
数日后，曹丕的伤势好转，终于能上朝了。
他坐在洛阳宫殿的主位上，脸色依旧苍白。
殿下的文武百官，鸦雀无声。
“即日起，朕定都洛阳。”
曹丕的声音沙哑。
“封华歆为司徒，王朗为司空。”
“其余人等，论功行赏，各有封赏。”
他需要用封赏来收买人心，来堵住悠悠众口。
“另，大修洛阳宫室，以显我大魏天威。”
他试图用一座崭新的，辉煌的都城，来洗刷掉祭天坛上那耻辱的一幕。
……
消息传到东吴。
孙权听完使者的汇报，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捏碎了。
“曹丕……他竟然真的动手杀了皇帝？”
孙权又惊又怒，心情复杂。
他看不起汉献帝，但他更看不起曹丕这种连遮羞布都不要的搞法。
“这个刘懿，倒是有几分汉家血性。”孙权放下酒杯，叹了口气。
张昭出列，拱手道：“主公，如今曹丕弑君篡位，名不正言不顺。我等更不能听信蜀中之言，出兵为他们火中取栗。”
“那刘备让我们去打青州兖州，摆明了是驱虎吞狼之计，想让我们和曹魏拼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
陆逊却有不同看法。
“主公，昭公所言虽有理，但逊以为，此战可试。”
“哦？”孙权看向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人。
“我军可出兵，佯攻合肥，实则分兵袭扰青州沿海。”
陆逊侃侃而谈：“若能侥幸得手，青、兖二州人口众多，得之，则我江东实力大增。”
“即便不成，我军也算对蜀汉有了交代。到那时再向刘备求封吴王，他便没了拒绝的理由。”
“此乃一举两得之计。”
进，可得两州之地。
退，可得吴王之名。
怎么算，都不亏。
孙权当即拍板：“好！就依伯言之计！”
……
长安，皇宫。
汉献帝刘协躺在病榻上，气息微弱。
当他从一个小太监口中，得知自己儿子刘懿的死讯时，这位一辈子都没掌握过自己命运的皇帝，没有哭，也没有闹。
他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床顶的幔帐，一言不发。
良久，他才转动眼珠，看向守在旁边的刘备。
“皇叔……”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朕……有个不情之请。”
“陛下请讲。”刘备躬身道。
“追尊……追尊吾儿刘懿，为帝吧。”
“让他……走得体面些。”
刘备没有犹豫。
“臣，遵旨。”
得到这个承诺，刘协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了下来。
他缓缓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
只是呼吸愈发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