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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最后的意识,是被一阵尖锐的、持续的“嘀——”声拉长的。

眼前是2025年他那间狭小的出租公寓,电脑屏幕上还定格着达拉斯独行侠与波士顿凯尔特人总决赛G4的最后一帧画面。卢卡·东契奇疲惫的身影在像素格里模糊不清,旁边是他尚未写完的分析报告草稿:《论现代篮球空间理论与关键时刻进攻选择效率——以第四节剩余2分钟分差5分以内为例》。

头痛欲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

熬夜、咖啡因、过度亢奋又极度疲惫的神经……所有这些因素叠加的后果,在这一刻引爆。他甚至没能感到太多痛苦,只觉得身体一轻,灵魂仿佛被抽离,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光怪陆离的黑暗。

没有走马灯,没有所谓的天堂或地狱。

只有破碎的光影和嘈杂的声音碎片,像受损的硬盘数据般胡乱冲撞。

……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沉重的、真实的剥离感将他从混沌中唤醒。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

不再是那象征死亡的单调长音,而是……略显嘈杂的人声,带着一种莫名的、属于少年人的清亮与急躁。

“洋平!洋平!你醒了?医生!医生!”

“喂,花道,你小声点,这里是医院!”

“可是洋平他……”

“闭嘴啦,红毛猴子!”

熟悉的称呼,陌生的语境。

林默,不,现在这具身体本能归属的名字——水户洋平,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野先是模糊,继而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刷着半截绿色墙漆的天花板,一盏老旧的日光灯管散发着柔和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味道。

他转动有些僵硬的脖颈,看到了围在病床边的几张脸。

一头火焰般嚣张的红发,浓眉大眼,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盯着他的——樱木花道。

旁边是戴着圆圆眼镜,身材微胖,一脸担忧的高宫望。

留着整齐小胡子,故作成熟的野间忠一郎。

以及一头黄发,表情同样关切的的大楠雄二。

樱木军团……活生生的,年轻的,带着九十年代特有的、未经数码时代洗礼的鲜活气息,站在他的面前。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不是生理上的,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震颤。

他……变成了水户洋平?

那个在《灌篮高手》里,总是冷静、可靠,带着淡淡微笑注视着一切,被誉为“唯一能管住樱木花道的男人”的水户洋平?

“洋平,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痛?”高宫凑近了些,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紧张。

“是啊,突然就晕倒在球场边,吓死我们了!”大楠补充道。

樱木花道更是直接抓住了病床的栏杆,大声道:“都是那个该死的篮球!要不是为了帮我去捡球,你也不会被那个飞来的足球砸到脑袋!可恶!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踢的,我非……”

“花道。”洋平(自此,林默的意识正式认同了这个身份)开口了,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但语调却奇异地平稳,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惊讶的熟悉感。“我没事。”

仅仅是三个字,却仿佛拥有魔力,让躁动的红发少年瞬间安静了下来。

樱木花道眨了眨眼睛,看着病床上好友那双依旧沉静,但似乎……更深邃了一些的眼睛,嘟囔道:“真、真的没事吗?”

洋平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感受着这具年轻身体传来的、有些虚弱但充满活力的反馈。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缠着纱布,隐约还有些闷痛。

被足球砸到……晕倒……

他试图调动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一些模糊的画面浮现出来:午后的街头篮球场,樱木在进行着他那“第50次失恋”后的发泄性投篮,篮球飞出场外,他跑去捡,然后一个黑白相间的足球从斜刺里飞来……接着就是一片黑暗。

再然后……就是他,林默,在此苏醒。

“嗯,只是有点头晕。”洋平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他撑着手臂,试图坐起来。

“喂,你别乱动啊!”野间赶紧上前扶了他一把。

靠在略显坚硬的床头,洋平的目光缓缓扫过病房。老式的铁架病床,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保温壶和几个橘子,窗户是绿色的木框,窗外是略显陈旧的楼房……

没有智能手机,没有无处不在的wi-Fi信号,没有高清的液晶屏幕……

这里,真的是那个热血与梦想交织的《灌龙高手》的世界,是九十年代的日本。

“我睡了多久?”他问,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没多久,从下午到现在……大概七八个小时吧。”高宫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现在是晚上九点多。”

七八个小时……对于穿越时空来说,简直短暂得不值一提。

洋平(此后均以洋平称呼)点了点头,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一个2025年的篮球数据分析师,终日与数据、模型、战术录像为伍,为职业球队提供着冷冰冰的效率报告,自己却因为高强度的工作,猝死在了电脑前。

然后,他来到了这里,成为了这个热血故事里,一个至关重要却又并非绝对主角的角色。

篮球……

前世,他热爱篮球,却只能通过屏幕和数据分析去触摸它。他理解所有的战术跑位,知道如何最高效地得分,却从未在真正的赛场上,感受过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汗水滴落地板的灼热。

而现在,樱木花道就在他眼前,流川枫、赤木刚宪、三井寿……这些曾经只在二次元世界里鲜活的人物,都真实地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破土的种子,在他心中迅速萌芽。

如果他不是旁观者,而是参与者呢?

如果他利用自己超越时代二十多年的篮球知识,去影响、去改变、去参与这段传奇呢?

帮助樱木少走弯路,让他这颗绝世璞玉更快地绽放光华?或许可以避免三井寿那令人扼腕的两年空白?或许……湘北真的可以走得更远,甚至触摸到那尊全国大赛的冠军奖杯?

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悸动,比分析出一套冠军阵容的数据模型还要令他兴奋。

“洋平,你……真的没事吧?”樱木看着好友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有些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洋平回过神来,看向樱木,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玩世不恭的眼睛里,此刻沉淀下了一些更复杂的东西。他微微一笑,那是属于水户洋平的,令人安心的笑容。

“啊,大概是睡糊涂了。”他轻描淡写地带过,随即转移了话题,“倒是你,花道,第50次失恋,感觉如何?”

一提到这个,樱木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刚才的担忧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啊啊啊!不许提!那个可恶的女人!她居然说我的头发像不良少年!本天才这么英俊潇洒……”

看着他手舞足蹈地抱怨,高宫他们在旁边偷笑,洋平脸上的笑意也加深了些许。

这就是青春啊……鲜活,热烈,带着点傻气,却又无比真实。

他的目光越过吵吵嚷嚷的樱木,再次投向窗外的夜空。

繁星点点,与2025年被光污染遮蔽的夜空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大数据,没有人工智能推荐,没有便捷的外卖和无所不能的网络。

但这里有最纯粹的篮球,有炙热的梦想,有可以托付后背的友情。

前世冰冷的数据分析师生涯戛然而止,今生这具15岁的身体里,装载着一个来自未来的、充满篮球智慧的灵魂。

一场无声的轰鸣,在他灵魂深处炸响,宣告着一个全新时代的悄然来临。

他,水户洋平,回来了。

不,是全新的水户洋平,即将在这个热血的舞台上,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好了,我没事了。”洋平打断了樱木的“控诉”,掀开被子,动作还有些许虚弱,但眼神已然坚定,“我们回去吧。”

“诶?可以出院了吗?”樱木一愣。

“嗯,只是轻微脑震荡,医生说过观察一下没问题就可以走了。”洋平根据身体残留的记忆说道,“再待下去,护士小姐要来赶人了。”

他穿上床边的帆布鞋,站直身体。这具身体大约1米72左右,比他前世1米78的个子稍矮,但更轻盈,充满了少年的韧性。

感受着脚下踏实的地面,看着身边这群鲜活的朋友,洋平深深地吸了一口九十年代夜晚微凉的空气。

新的生命,开始了。

而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陪着眼前这个红头发的“天才”,一起踏入那个即将改变他们命运的篮球馆。

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起,开始了细微而又不可逆转的偏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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