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的雪连下了三天三夜,天地间一片苍茫。齐膝深的积雪覆盖了山路,连枯枝上都挂着厚厚的冰棱,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霜,砸在衣襟上碎成细小的冰晶。杨岩芯踩着雪走到了望台,脚下的积雪发出 “咯吱” 的闷响,远处的群山隐在风雪中,只露出模糊的轮廓 —— 这样的天气,既是天然的屏障,也是致命的陷阱。
“杨先生,苏姐带回来的情报!” 王小虎顶着风雪跑上来,棉帽上积满雪花,脸上冻得通红,“蛮兵明天一早要从黑石镇运物资去西坡据点,一共三十人,两辆马车,带队的是那个刀疤脸龟田!”
杨岩芯接过情报纸条,指尖刚碰到纸张就打了个寒颤 —— 纸张边缘已经冻硬,上面的字迹被雪水洇了些许,却依旧清晰。“三十人,两辆马车…… 这是块肥肉,但也是块硬骨头。” 他抬头望向风雪深处,“这么大的雪,视线受阻,武器容易结冰,伏击难度比平时大十倍。”
议事洞里,炭火盆烧得正旺,队员们围在四周搓手取暖,地上摊着舆图,标记着蛮兵的必经之路 —— 鹰嘴崖。那是条狭窄的山谷,两侧是陡峭的雪坡,谷底只有一条容得下一辆马车的小路,是伏击的绝佳地点,但低温和风雪也给作战带来了诸多挑战。
“最大的问题是伪装和武器防冻。” 杨岩芯用木炭在舆图上圈出鹰嘴崖,“雪地里一点异色都能被发现,必须做好全身伪装;另外,虽然涂了防冻油脂,但长时间暴露在风雪中,铳枪还是可能冻住,得想办法应对。”
林羽拍着胸脯:“伪装俺有办法!让弟兄们把白麻布缝在棉衣外面,头上裹上浸了雪的麻布,趴在雪地里准没人能发现!武器俺们轮流揣在怀里暖着,保证能打响!”
“不行。” 杨岩芯摇头,“白麻布太单薄,风一吹就会飘起来,而且长时间趴在雪地里,体温会把积雪融化,反而暴露位置。得用厚麻布,里面塞点棉花,既能保暖又能伪装,再在外面撒层雪,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他转向赵老栓,“赵师傅,能不能给铳枪做个简易的保温套?用兽皮缝成筒,里面塞羊毛,套在枪管上,减少热量流失。”
赵老栓立刻应下:“没问题!俺今晚就赶制二十个,保证比揣在怀里还暖和!”
苏妙音这时补充道:“我还探到,龟田带了三挺重机枪,放在马车上,要是让他们架起来,咱们的伏击就难了。必须先打掉机枪手。”
“所以得分三路行动。” 杨岩芯在舆图上划了三条线,“一路由林羽带队,十五人,潜伏在左侧雪坡,负责解决机枪手和车夫;二路由王小虎带队,十人,潜伏在右侧雪坡,用陶罐雷炸马车,切断蛮兵退路;我带五人在谷口接应,防止蛮兵突围。所有人必须在明早寅时前到位,潜伏时保持绝对安静,用手势传递信号。”
分配完任务,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女队员们连夜缝制伪装服,将厚麻布染成白色,里面塞进晒干的艾草和棉花,既保暖又轻便;赵老栓带着铁匠们裁剪兽皮,羊毛不够就拆了旧棉衣,赶制保温套;杨岩芯则和苏妙音检查陶罐雷,在引信上额外涂了一层防冻油脂,又用蜡封了引线口,防止雪水渗入。
深夜的据点依旧忙碌,炭火盆的光芒映着队员们冻红的脸,却没人抱怨 —— 他们都知道,这次伏击不仅能缴获物资,更能打击蛮兵的嚣张气焰。杨岩芯走到武器架前,拿起一把铳枪,装上保温套,拉了拉枪栓,依旧顺滑无比,他满意地点点头:“明天出发前,所有人再给武器涂一遍防冻油脂,子弹也要放在贴身口袋里暖着。”
第二天寅时,天还未亮,队员们就穿着伪装服出发了。风雪比昨晚更大,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每走一步都要陷进齐膝深的积雪里,不到半个时辰,裤脚就冻成了冰壳。杨岩芯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木棍探路,防止掉进雪下的暗沟。
“都跟上!别掉队!” 林羽压低声音喊着,回头清点人数,发现一名叫栓柱的队员落在后面,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咋了?” 林羽扶住他。
“脚…… 脚冻僵了,走不动。” 栓柱牙齿打颤,脚腕处的积雪已经和裤子冻在一起。
杨岩芯立刻停下,解开自己的棉裤,撕下里面的羊毛内胆,裹在栓柱的脚腕上:“快活动活动!不行就先回据点,别硬撑!”
栓柱摇摇头,咬着牙蹦了蹦:“俺能行!俺要跟着打蛮兵!” 他用力搓着脚,雪沫子沾在脸上,却眼神坚定。
杨岩芯拍拍他的肩膀:“好样的!大家互相拉一把,快到了!”
寅时三刻,队伍终于抵达鹰嘴崖。两侧的雪坡陡峭而隐蔽,谷底的小路被积雪覆盖,只能隐约看到车轮压过的痕迹。队员们立刻开始潜伏,用雪铲在雪坡上挖出战壕,只露出半个脑袋,然后将伪装服上撒满雪,趴在里面一动不动。杨岩芯则带着接应的队员在谷口的巨石后隐蔽,架设好望远镜 —— 镜片上早已涂了酒精,防止起雾。
天渐渐亮了,风雪却没有停歇,呼啸的风声掩盖了一切动静。潜伏在雪坡上的队员们很快就感受到了低温的威力:手指渐渐失去知觉,即使揣在怀里也没用;睫毛上结了冰棱,眨眼都困难;呼吸的白气在伪装服上凝成霜,稍一动就会簌簌掉落。
“都别睡!活动手指!” 林羽用手势指挥,自己则用力搓着手指,然后按在太阳穴上 —— 那里血管密集,能快速回暖。队员们纷纷效仿,有的用牙齿咬着手指,有的轻轻活动手腕,尽量不发出声音。
突然,王小虎用手势示意:“有动静!”
杨岩芯立刻举起望远镜,只见风雪中出现了几个模糊的黑影,渐渐走近 —— 是蛮兵的尖兵,一共三人,手里拿着步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脚边的探雷针在雪地里戳来戳去。
“沉住气!别乱动!” 杨岩芯通过手势传递命令,心脏微微收紧 —— 尖兵的探雷针离埋在雪下的陶罐雷只有几步远。
尖兵们走得很慢,其中一人突然停下,探雷针戳到了埋雷的位置,雪面微微下陷。林羽握紧了铳枪,手指放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火。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刮过,卷起漫天雪沫,尖兵皱了皱眉,以为是风吹的,骂了一句继续往前走。
杨岩芯松了口气,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凝成了霜。又过了一刻钟,蛮兵的主力出现了:三十名蛮兵簇拥着两辆马车,龟田骑在马上,腰间挎着军刀,不时呵斥着落在后面的士兵。马车上盖着油布,隐约能看到重机枪的枪管露在外面。
“等他们全部进入谷口!” 杨岩芯打出手势,目光紧紧盯着马车 —— 只要马车进入伏击圈,炸掉马车,蛮兵就成了瓮中之鳖。
龟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勒住马,大喊一声:“停下!” 他眯着眼看向两侧的雪坡,风雪中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但多年的战场直觉让他感到不安。
潜伏的队员们屏住呼吸,连心跳都放慢了 —— 栓柱的身体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寒冷,他用力咬住嘴唇,鲜血渗出来,却依旧一动不动。
龟田观察了片刻,见没有异常,骂了句 “废物”,又挥了挥手:“继续走!快点!”
蛮兵们继续前进,当最后一名蛮兵走进谷口时,杨岩芯猛地挥手:“打!”
“轰!轰!轰!” 三枚陶罐雷同时爆炸,雪地里炸开三道雪柱,马车瞬间被掀翻,重机枪从马车上滚下来,压在一名蛮兵身上。两侧的雪坡上,队员们猛地站起来,伪装服上的雪沫子簌簌掉落,改良铳枪喷吐着火舌,“砰砰” 的枪声在山谷中回荡。
“不好!有埋伏!” 龟田大喊着拔出军刀,却被突如其来的子弹打穿了肩膀,鲜血溅在雪地上,格外刺眼。
林羽率领队员从左侧雪坡冲下去,目标直指机枪手 —— 两名机枪手正试图扶起重机枪,林羽抬手一枪,一名机枪手应声倒地,另一名刚要开枪,就被栓柱用马刀砍中胳膊,惨叫着滚进雪沟。
王小虎则带着队员从右侧包抄,用步枪精准射击,蛮兵们在雪地里根本跑不快,纷纷被击倒在地。但低温也给队员们带来了麻烦:一名队员的铳枪突然卡壳,他情急之下丢下铳枪,扑上去用刺刀与蛮兵搏斗;另一名队员的手指冻僵,扣不动扳机,只能用枪托砸向蛮兵的脑袋。
“用手榴弹!” 杨岩芯大喊着,扔出一枚改良手掷弹 —— 引信上的防冻油脂发挥了作用,稳稳燃烧三秒后爆炸,将一群试图突围的蛮兵炸倒。
龟田见大势已去,捂着流血的肩膀,挣扎着向谷口跑去,却被杨岩芯拦住。“哪里跑!” 杨岩芯举起铳枪,却发现枪栓冻住了 —— 刚才在寒风中暴露太久,保温套掉在了雪地里。
龟田见状狂笑:“你的枪也冻住了!看我杀了你!” 他挥舞着军刀冲上来。
杨岩芯沉着应对,侧身躲过军刀,一把抓住龟田的手腕,用力一拧,军刀 “哐当” 掉在雪地里。两人扭打在一起,雪沫子飞溅,杨岩芯的手指冻得发僵,却死死按住龟田的脖子,将他按在雪地里。
“杨先生!俺来帮你!” 栓柱冲过来,举起马刀就要砍。
“别杀他!留活口!” 杨岩芯大喊,用力将龟田的脸按进雪里,直到他不再挣扎。
战斗很快结束,三十名蛮兵被击毙二十一人,俘虏九人,包括受伤的龟田,两辆马车里的物资也被缴获 —— 里面有五十袋大米、二十件厚棉袄、十箱罐头,还有一批炸药和步枪零件。
队员们兴奋地欢呼起来,却没人敢脱下伪装服 —— 寒风依旧刺骨。杨岩芯检查了一下伤亡情况:两名队员轻伤,一人铳枪卡壳时被划伤胳膊,一人搏斗时被蛮兵用枪托砸中脑袋,都不算严重,但栓柱的脚已经冻得发紫,几乎失去知觉。
“快!把缴获的棉袄穿上!” 杨岩芯指挥队员们分发物资,自己则拿起一件棉袄裹在栓柱身上,“赶紧回据点,用雪搓脚,晚了就冻坏了!”
返程的路上,队员们踩着积雪,脚步却轻快了许多。俘虏们被绳子捆着,冻得瑟瑟发抖,却没人敢抱怨 —— 他们亲眼见识了斩妖队在这样的天气里还能发动伏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回到据点,队员们立刻围在炭火旁取暖,赵老栓带着医士给伤员处理伤口,栓柱的脚泡在雪水里,正用力搓着,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杨岩芯则审问龟田,得知这批物资是给西坡据点的补给,高桥正准备在雪停后发动大规模围剿,这次伏击正好断了他的补给。
“这次伏击打得好!” 林羽兴奋地拍着桌子,“要不是杨先生想的伪装法子和保温套,咱们根本打不了这场仗!”
杨岩芯却皱着眉:“别高兴得太早。这次我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栓柱差点冻坏脚,还有两名队员受伤。低温作战,我们还要多准备 —— 下次得做些暖脚壶,每人带一个;还要给铳枪做更厚实的保温套,不能再出现卡壳的情况。”
苏妙音点头:“我已经让山民帮忙收集兽皮和羊毛了,明天就能送来。另外,龟田说高桥还有一批物资藏在黑石镇的老窑厂,咱们可以趁胜再打一次!”
杨岩芯眼神一亮:“好!等雪小一点就行动!这次让他们知道,就算天寒地冻,咱们斩妖队也照样能打胜仗!”
窗外的风雪依旧,据点里却暖意融融。队员们围着炭火,擦拭着缴获的武器,脸上满是兴奋。杨岩芯看着窗外的雪景,心里清楚,冬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低温和风雪是挑战,但也是最好的掩护 —— 只要做好准备,利用好这些有利条件,他们就能在这个冬天,给蛮兵一个沉重的打击。而这次鹰嘴崖伏击战,不仅缴获了急需的物资,更积累了冬季作战的经验,为接下来的战斗打下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