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这三天里,“奕航”大门紧闭。我和阿琪几乎不眠不休,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净化大阵的准备中。百年雷击木心被削磨成九根三寸长的镇秽桩,每一根都用朱砂刻满了细密的驱邪符文。赤硝、雄黄、朱砂等材料研磨成粉,按特定比例调和,用以绘制阵图。阿琪还特意炼制了几炉护心丹和回气散,以备不时之需。
期间,我更严密地监控老槐树的情况。渗出的“秽血”颜色愈发暗沉,腥锈味也浓重了许多,树下那片雪地已彻底变成污浊的暗红色,连周围的草木都开始呈现枯萎迹象。地底传来的怨煞波动也越发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焦躁地冲撞着封印。情况比预想的更糟,净化刻不容缓。
第三天清晨,天色未明,我和阿琪已携带所有法器材料,悄然来到镇东土地庙。雪已停歇,但天色依旧阴沉,寒风刺骨。老槐树周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时辰将至,布阵!”我沉声道。
我们按照古籍记载和推演,以老槐树为中心,在方圆九丈之内,迅速行动起来。阿琪负责用特制的药粉划定阵基范围,我则以七星剑为笔,蘸饱了混合赤硝朱砂的阳炎墨,在地面上勾勒出复杂无比的八阳驱秽大阵图案。每一笔落下,都需要灌注精纯道力,与地脉之气隐隐呼应。
一个时辰后,巨大的阵图终于完成。八道主阵纹如同燃烧的火焰,从中心辐射向八方,连接着外围八八六十四个辅助符文节点,整个大阵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晕,将周围的阴秽之气逼退数尺。
“立镇秽桩!”我低喝一声,与阿琪各持四根雷击木桩,按照八卦方位,依次打入阵眼对应的地下深处!木桩入土,顿时激发阵阵微弱的雷鸣之声,金色电光在桩体符文上一闪而逝,大阵的光晕瞬间凝实了数倍!
“午时三刻到!”阿琪抬头看天,虽然阴云密布,但天地间阳气已升至巅峰。
“启阵!”我深吸一口气,与阿琪同时踏入阵眼位置,相对盘膝坐下。我将那块最大的百年雷击木心置于两人中间,双手掐动纯阳印,阿琪则手掐生灵印,我们同时将自身法力源源不断注入阵眼木心之中!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八阳汇聚,驱邪缚魅!三昧真火,焚秽净天地!敕!”
咒语声落,整个八阳驱秽大阵轰然震动!八道主阵纹光芒大放,如同八条金色火龙苏醒,磅礴的纯阳之气被引动,汇聚成一道炽热的光柱,冲天而起,竟暂时冲破了阴云,投下一缕天光!
“轰——!”
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咆哮!仿佛被激怒的凶兽!老槐树树干上的裂缝猛地扩张,粘稠腥臭的暗红色“秽血”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同时,无数扭曲、痛苦、充满怨毒的黑色怨灵虚影从裂缝中、从地底疯狂涌出,发出刺耳的尖啸,扑向大阵光罩!
净化开始了!也是最凶险的时刻!
“稳住心神!运转法力!”我大喝一声,全力维持阵法输出。阿琪也咬紧牙关,将苗疆特有的、充满生机的灵力注入阵中,加固光罩。
怨灵撞在金色光罩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不断消散,但又有更多的怨灵前仆后继地涌来!它们疯狂冲击着大阵,整个地面都在颤抖!那喷涌的“秽血”也具有强烈的腐蚀性,不断侵蚀着阵基!
我和阿琪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法力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护心丹和回气散像不要钱似的吞下,勉强支撑。
“这样下去不行!秽气太浓,怨灵太多!必须用三昧真火煅烧核心!”我感受到阵眼雷击木心传来的压力越来越大,再拖下去,阵法可能崩溃!
“我助你!”阿琪会意,将更多灵力注入我体内。
我猛吸一口气,意念高度集中,观想心、肾、丹田三处生命之火,手印变幻,引导阵眼汇聚的磅礴阳气,喝道:“心者君火,肾者臣火,丹田民火!三火汇聚,真火炼形!三昧真火,现!”
“嗡——!”
阵眼处的雷击木心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金色光芒!一缕近乎透明、却散发着恐怖高温的火焰——三昧真火的雏形——终于被成功引燃!
真火一出,万邪辟易!
白金色火焰顺着阵纹蔓延,所过之处,怨灵如同冰雪消融,发出最后的惨嚎,彻底净化!喷涌的“秽血”也被真火点燃,化作道道黑烟消散!地底传来的咆哮变成了惊恐的哀鸣!
净化速度骤然加快!
然而,催动三昧真火对心神的消耗是巨大的!我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七窍甚至渗出了血丝!阿琪的情况稍好,但也摇摇欲坠!
“坚持住!就要成功了!”阿琪嘶声喊道,将最后几颗丹药塞进我嘴里。
我凭借顽强的意志力死死支撑,引导真火净化着最后的核心区域。不知过了多久,当地底最后一声哀鸣消失,老槐树裂缝中不再有秽血流出,喷出的气息也变得清新,所有怨灵虚影尽数消散时……
“收!”我用尽最后力气,散去了法诀。
大阵光芒缓缓收敛,三昧真火也随之熄灭。阵眼处的雷击木心已化为灰烬。
我和阿琪几乎同时瘫倒在地,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能大口喘息,相视一笑,眼中充满了疲惫与欣慰。
成功了。地脉秽血与百年怨煞,终于被净化了。
天空的阴云不知何时已散开,冬日的阳光洒下,照在干净的土地和老槐树上。那棵老槐树,虽然树干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裂痕,但原本萦绕的不祥气息已荡然无存,反而透出一股新生的活力。
我们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心中一片宁静。这一次,我们守护的,不仅是小镇的安宁,更是这片土地的清净。
休息了许久,我们才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返回“奕航”。这一次,我们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休养恢复了。
但我们都相信,经过此次洗礼,“奕航斋”的灯火,将更加明亮,更能照亮前路。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