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烟尘与硫磺气息尚未完全散去。敖战的半龙之躯微微起伏,赤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不远处那个依旧站得松松垮垮、甚至还在拍打衣袖上灰尘的青衫身影。暴怒、不甘、憋屈,还有一丝愈发浓重的诡异感,在他胸中翻腾。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速度、天赋神通,乃至显化部分原形带来的绝对压制力,在对方面前,竟如同顽童挥舞木棍般可笑!每一次攻击都落在空处,每一次爆发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是打在深不见底的泥潭里!最可气的是,对方从始至终,连一点像样的反击都没有,只是躲,只是闪,还时不时冒出几句让人火冒三丈的“建议”!
“烟好大,味好冲……”
“能不能……讲点卫生?”
“还有,你鳞片反光,也挺刺眼的。”
这些轻飘飘、带着嫌弃语气的话语,比任何凌厉的嘲讽都更让敖战感到屈辱!他可是南荒妖庭太子,血脉尊贵,未来注定要统御一方的霸主!如今却像只被戏耍的野兽,被一个看似弱小的人族如此评头论足?!
“吼——!!!”
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暴怒,最终化为更加狂野、更加震耳欲聋的咆哮!敖战仰天长啸,声浪滚滚,如同实质般冲击着擂台四周的防护光罩,连远处的观战者都感到耳膜刺痛!他要将所有的憋闷,所有的怒火,都通过这宣泄般的吼声爆发出来!他要让这个该死的人族小子,在他的咆哮声中战栗!
“吵死了。”
就在这震天动地的咆哮声中,一个平淡中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那狂暴的音浪,传入每个人耳中。
是陈闲。
他被这持续不断、越来越响亮的吼声吵得眉头紧锁,脸上终于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烦躁。他停止了拍打衣袖的动作,抬眼看向正在仰头咆哮的敖战,语气带着被打扰清静之人特有的不满,很直接地说了一句:
“你能不能安静点?”
这句话,没有任何灵力波动,没有掐诀念咒,就是一句普普通通、带着抱怨的询问。
然而,话音落下的瞬间——
正张开巨口、吼声震天的敖战,声音骤然中断!
不是他自己停下的,而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将所有的声音死死堵了回去!他依旧维持着咆哮的姿态,大口张开,脖颈和额头的青筋(鳞片下的血管)因为用力而贲张,淡金色的竖瞳因为惊愕而瞪得滚圆,可喉咙里却发不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响!
“嗬……嗬……”
他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几声短促、微弱、如同破风箱般的气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挣扎。他试图调动妖力冲破这诡异的禁制,却发现连体内奔腾的妖力运转都似乎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制,变得滞涩起来!一种源自更高层次法则的束缚力,笼罩了他发声的能力!
全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敖战那徒劳张合着巨口、却发不出声音的半龙之躯,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张大了嘴巴,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句话?
就让狂怒咆哮的妖族太子……哑火了?!
这算什么?言出法随?!还是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禁言神通?!
高台上,几位大能霍然起身,眼中精光爆射,死死盯着陈闲!
“法则干涉!绝对是触及了法则层面的力量!”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神通痕迹……仿佛是语言本身承载了‘命令’?”
“此子……此子对‘道’的领悟,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万剑山剑子独孤不败握紧了剑柄,手背上青筋隐现。大雷音寺佛子了缘低垂的眼帘猛地抬起,眼中佛光流转,试图看清那无形力量的本质。
擂台上,陈闲看着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一双惊怒交加竖瞳瞪着自己的敖战,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就对了。”他舒了口气,脸上的烦躁之色稍减,“打架就打架,老是吼那么大声干嘛,震得我耳朵疼。”
他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只是解决了噪音污染,让他心情好了一点。
敖战快要疯了!无法咆哮,无法出声,这种绝对的“静默”比任何伤痛都更让他感到恐惧和憋屈!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出来,但却只能化为无声的狰狞。
他庞大的身躯再次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不再试图吼叫,而是将所有的愤怒都灌注到接下来的攻击中!他要撕碎这个让他“失声”的混蛋!
然而,陈闲已经因为周遭终于“安静”下来,而显得轻松了不少。他看向再次猛扑过来的敖战,甚至还有闲暇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下一个“建议”。
语言的威力,初露峥嵘。
“摆烂帝尊”陈闲,以其独特的方式,再次让一位强大的对手陷入了绝对的被动与惊惶之中。
这场半决赛的结局,似乎已经没有了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