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衍没有防备,或者说,全然顺从。
他顺着那力道,整个人被她拉低,两人之间的距离消失,鼻尖几乎相碰。
温热的气息洒在两人之间极近的方寸之地。
心口的躁动已如野火燎原,再难抑制。
裴修衍喉结滚动,终是吻上那柔软的唇瓣。
不同于方才一触即分的轻啄,唇齿交缠间,他的手掌稳稳托住她的后颈,指尖没入她如云的青丝。
“唔......”她细微的呜咽声尽数被他吞没。
裴修衍不再犹豫,挥手间,大红帐幔层层垂落。
烛光透过帐纱,晕染开一片朦胧的光影。
红浪翻滚,被翻红浪。
长夜漫漫,烛火渐微。
朦胧的帐幔之内,唯余彼此交织的呼吸与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帐内风雨渐歇,只余下细碎而温存的余韵。
宋枝疲累地蜷缩着,眼睫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酒意早已散去。
裴修衍的手臂仍环在她颈间,将她拥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她汗湿的长发,带着一丝餍足,“夫人刚刚想说什么?”
宋枝的意识本就昏沉,几乎要坠入梦乡,被他这突然一问,勉强拉回了一丝清明。
“累......”她含糊地吐出一个字,“明日再说吧。”
她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竟是转眼间就沉沉睡去了。
......
第二日,天光尚未大亮,晨曦微露,透过窗棂洒下清辉。
秋云换了个地方当值,还有些不适应,又担心春柳那边忙不过来,索性起了个大早,早早地来到了正房院外。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早起的鸟儿在枝头清脆地鸣叫。
她下意识放轻了步子,问檐下的春柳,“夫人还在睡?”
既已成婚,秋云便换了称呼。
春柳脸颊上泛着未褪的红晕,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秋云看着她这副模样,又联想到昨夜,她虽睡在下房,离正房有些距离,但后半夜,也隐约听到过一些模糊的动静,像是正房那时候才叫了水。
她到底春柳年长两岁,强自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那夫人想必是累着了,我们动作轻些,莫要惊扰了。”
“方才二夫人那边已派人来传过话,说是不必特意过去一趟,让裴国公和夫人好生歇息。”
原本按照规矩,宋枝得先去给二夫人敬茶,再一同去给太夫人请安。
免了二夫人那边,时间倒是宽裕了些。
春柳连忙点头。
两人正低声说着,只听一声轻响,正房的门被从里面轻轻拉开。
两人俱是一惊,连忙恭敬地站好。
裴修衍已穿戴整齐,先极轻地带上房门,再转过身扫过廊下站着的两个丫鬟。
“先不必叫醒她,”他压低声音,吩咐道,“端些温热的粥备着,等她醒来再用。”
“是,国公爷。”柳和秋云齐声应下,声音也都轻了下来。
裴修衍不再多言,转身便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春柳轻轻拍了拍胸口,小声对秋云道,“我在这守着,秋云姐姐你去小厨房吩咐一声吧。”
房门被轻轻合上的细微声响过后,屋内重新陷入一片静谧。
床榻上,宋枝的眼睫微微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
其实,刚刚裴修衍挪开环住她的手臂,起身的时候,她就醒了。
只是......
几乎是在清醒的瞬间,昨夜那些破碎的画面,便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
烛光下他专注凝视的眼眸,落在耳畔滚烫的呼吸,还有那一声声低沉的“夫人”......
羞窘瞬间将她淹没,哪里还敢睁眼?
只能紧闭着眼睛,僵着身子,直到听见关门声,才敢悄悄睁开一条缝隙。
她望着头顶大红鸳鸯帐幔的繁复花纹,感受着身体残留的酸软,唇角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弯起了一个弧度。
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洞房花烛夜吗?
好像还挺......
宋枝伸手,用微凉的指尖轻轻拍了两下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
“宋枝啊宋枝,你、你想什么呢!”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却还带着低哑,“春柳?”
门外的春柳听见动静,推门进来,眼神关切,“小姐、不对,夫人,您醒了?”
她及时改了口,“二夫人那边一早派人来传了话,说是免了敬茶,让您好生歇息,时辰还早,您要不再睡会儿?”
闻言,宋枝摇摇头,“不了,我不太困。”
她顿了顿,还是道,“私下里,你还是像从前那么称呼吧。”
春柳是她从家里带来的,无需跟着他们一样处处拘着规矩。
她这声夫人,倒像是跟从前画了道界限似的。
春柳倒没想什么,欢欢喜喜的应下。
本来在她心里,宋枝就先是她的小姐,再是这裴国公府的夫人。
她上前搀扶宋枝坐起,突然鼻子一酸,“那小姐......您、您怎么瞧着这么虚弱啊?”
画本子里不都写,食人精气的,是那些女狐狸精吗?
怎么、怎么这狐狸精......还有男的不成?
“......”
宋枝正就着她的手喝水润喉,闻言猛地一呛。
她嗔怪地瞪了春柳一眼,可对上那双满是担忧的眸子,只能窘迫地转移话题,“我、我只是饿了,快去传早膳吧。”
春柳瞧着自家小姐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的甜意,心里也跟着高兴,姑爷待小姐好,她也开心。
只是想到那桩心事,她斟酌着开口,“那小姐您同姑爷说苏公子的事了吗?”
听春柳一起这个,宋枝的脸垮了下来,“没……”
昨晚裴修衍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春柳见状,反倒是暗暗松了口气,“小姐,奴婢仔细想了想,这事……或许晚些时候再说更好。”
她观察着宋枝的神色,继续道,“您和姑爷这才刚成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若此刻提起这事帮着外人,即便姑爷明事理,嘴上不说,万一心里存了疙瘩,日后因此生了嫌隙,岂不是……”
“姑爷马上不就要去泾阳了?姑爷忙于公务,定然顾不上苏公子那边,不如……等姑爷从泾阳回来,感情更为稳固些,再寻个合适的时机慢慢说?”
宋枝听着,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春柳说得确实在理。
她点了点头,心里的一块石头仿佛暂时落了地,“你说得有道理,那就……等他从泾阳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