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情热仿佛还在空气中留有余温,以至于第二天林晚书醒来时,感觉周凛川臂弯的温度都比平日更灼热几分。
她微微动了动,头顶便传来他带着睡意的低沉嗓音:“醒了?”
林晚书抬起头,对上他已然清明的眼眸,显然醒了有一会儿了,只是没动,一直看着她。想到昨晚那个绵长的吻和他后来那句“说到做到”的低哑承诺,林晚书脸颊微热,故意嗔道:“周副军长今天醒得倒早,没等我来‘叫醒服务’?”
周凛川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手臂收紧,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坦然承认:“在等。”
这直白的回答反倒让林晚书有些招架不住,在他怀里轻轻捶了一下,换来他胸腔低沉的震动。
两人正享受着这清晨的温存,旁边小床上的周轩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看着抱在一起的父母,小脑袋歪了歪,似乎在回忆昨天的“教育成果”,然后奶声奶气地宣布:“爸爸,你今天没有害羞!”
周凛川:“……”
林晚书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从丈夫怀里探出头,对着儿子竖起大拇指:“轩轩观察得对!爸爸进步很大!”
周凛川看着这一唱一和的母子俩,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满是纵容。他伸手把儿子也捞进大床,塞进自己和林晚书中间,用带着胡茬的下巴去蹭儿子嫩嫩的小脸,惹得周轩咯咯直笑,一边躲一边喊“爸爸扎人!”
小安安也被这边的笑闹声吵醒,在婴儿床里咿咿呀呀地发表意见。清晨的卧室,充满了欢声笑语。
早饭过后,周凛川照例送周轩去幼儿园。 他穿好军装,走到门口,这次却没像往常那样直接说“我走了”,而是停下脚步,看向正在收拾碗筷的林晚书。
林晚书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用眼神询问。
周凛川顿了顿,走回来,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柔却坚定的吻。
“哇!”正准备背书包的周轩立刻捂住眼睛,又从指缝里偷看,小脸上全是兴奋。
林晚书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有此举动,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伸手帮他理了理本就笔挺的衣领,柔声道:“路上小心。”
“嗯。”周凛川应了一声,耳根依旧有些泛红,但眼神却不再闪躲,坦然地看着她,直到林晚书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转身,牵着欢呼“爸爸真勇敢”的周轩出门。
送走了父子俩,林晚书心情极好地哼着歌,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她先把小安安喂饱,然后抱着孩子,拎着昨天买的毛线,去了隔壁刘大姐家串门。
大院里随军家属多,互相走动、一起做针线活是常事,也能顺便交流信息,互相照应。
刘大姐家暖和,几个相熟的军属正坐在炕上,一边纳鞋底、织毛衣,一边闲聊。见林晚书抱着孩子进来,连忙让出位置。
“晚书来啦,快坐炕上,暖和!”
“哟,这毛颜色选得好,给周副军长织的吧?”
林晚书笑着应了,脱鞋上炕,把小安安放在铺了褥子的角落让她自己玩。她拿出织了一半的灰色毛衣,手指灵活地穿梭在毛线针之间。
“可不是嘛,这天说冷就冷,得赶紧织出来。”林晚书语气里带着自然的关切。
一个年轻些的小媳妇打趣道:“我看周副军长那身板,穿啥都精神!不过啊,这自家织的毛衣,暖和又贴心,意义不一样!”她说着,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羡慕,“听说,周副军长昨天又给你买糖炒栗子了?可真知道疼人!”
林晚书脸一红,没想到这事也传开了,只好抿嘴笑笑:“他就是顺路。”
“顺路也能想着,那就是有心!”刘大姐接过话头,一边熟练地飞针走线,一边笑着说,“咱们这大院里的男人,多是糙汉子,像周副军长这样心细的,可不多见。晚书,你有福气。”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嫂子也点头:“是啊,凛川这人,别看话少,心里有数着呢。以前他一个人带着轩轩的时候,那日子过得……现在好了,家里有了你,这才像个家,越来越有烟火气了。”
这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纷纷说起各家男人的“糙事”和偶尔流露的温情。林晚书听着,手里织着毛衣,心里像是被温水泡着,暖融融的。
她想起周凛川昨夜专注为她涂药的模样,今早那个坦然的吻,还有他每次看向她和孩子们时,那冷硬线条悄然融化的眼神……这些细碎的点点滴滴,汇聚成了她如今踏实而幸福的日常。
正聊着,门外传来通讯员的声音:“林晚书同志在吗?有周副军长的汇款单和信件!”
林晚书忙应了一声,下炕穿鞋出去。接过通讯员递来的信封,里面果然有一张汇款单,还有一封厚厚的信。
汇款单的金额比往常多了不少,附言栏里写着“稿费”二字。林晚书有些诧异,周凛川还会写文章?
她拿着信回到屋里,大家都好奇地看着她。
“是凛川的信?”刘大姐问。
林晚书点点头,拆开信。信纸是部队专用的稿纸,上面是周凛川那笔力刚劲、略显潦草的字迹。
他先是简单说了汇款是之前写的一篇关于冬季练兵总结的文章被军区报纸采用了,这是稿费,让她收好。
接着,信的内容画风一转,变得琐碎而……温情。
信里写道,他听说服务社新到了一批南方来的水果罐头,味道不错,让她记得去买两瓶给孩子们尝尝鲜;又说后勤部最近拉来一批蜂窝煤,质量很好,让她去找某某干事,多登记一些,冬天取暖用;还提醒她天气干冷,记得每天都涂他买的那个油,别舍不得用……
林晚书看着信,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这男人,明明中午就能回家见面了,却还要正儿八经地写封信来,絮絮叨叨地说这些家常里短的小事。可偏偏就是这些“废话”,让她心里又软又甜。
“周副军长信里说啥了?看把你笑的。”旁边的小媳妇好奇地问。
林晚书把信折好,小心地放回信封,眉眼弯弯:“没什么,就是些家里的事,啰啰嗦嗦的。”
刘大姐是过来人,看她那神情就猜到了七八分,笑着对众人说:“瞧见没,这就是铁汉柔情!人周副军长这是不放心家里,惦记着媳妇孩子呢!”
众人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和打趣。林晚书在一片羡慕的目光中,小心地将信收好,感觉那薄薄的信封,却有着沉甸甸的分量。
中午,周凛川准时回到家。 他进门时,林晚书正把炒好的菜端上桌。他脱下军帽,目光首先落在林晚书的手上,见冻疮似乎又好了一些,眼神微缓。
林晚书看到他,想起那封信,脸上不由露出促狭的笑容,走过去,帮他挂衣服,一边小声说:“周副军长,您的‘指示’信,我收到了。”
周凛川动作一顿,面上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随即恢复镇定,淡淡地“嗯”了一声,走到脸盆架前洗手,耳根却悄悄红了。
林晚书跟过去,倚在门框上,学着他信里的语气,慢悠悠地念:“‘服务社有新到的水果罐头,记得去买给孩子们……蜂窝煤找某某干事……记得涂油……’”她每念一句,周凛川洗手的动作就僵硬一分。
等他洗完手,转过身,脸上已经尽力绷住了,只是那微红的耳廓出卖了他。他看着笑靥如花的妻子,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带着点无奈的宠溺:“……话多。”
林晚书抓住他的手,笑着追问:“哎,你写文章登报的事,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深藏不露啊周副军长!”
周凛川轻咳一声,显然不习惯被谈论这个:“没什么可说的,工作需要。”
“稿费我可收下了,”林晚书晃了晃手里的汇款单,“正好,给轩轩和安安添置点冬衣,再给你买条新围巾?”她织的毛衣还得些日子才能好。
“你看着办。”周凛川对钱向来不在意,全数上交。
午饭时,气氛格外融洽。周轩叽叽喳喳说着幼儿园的事,小安安挥舞着小勺子试图自己吃饭,弄得满脸都是。周凛川虽然依旧话少,但会给林晚书夹菜,也会耐心纠正儿子拿筷子的姿势,眼神始终温和。
下午,林晚书拿着汇款单,先去服务社买了周凛川信里提到的水果罐头和黄桃罐头,又去后勤部登记了蜂窝煤。
做完这些,心里格外踏实。这种被人在乎、被人细细惦记着的感觉,比那汇款单上的数字,更让她感到富有和幸福。
傍晚,周凛川回来时,看到窗台上并排摆着的两瓶水果罐头,还有院子里码放整齐的新蜂窝煤,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夜里,孩子们睡熟后,周凛川依旧拿出蛤蜊油,执意为林晚书涂抹冻疮。灯光下,他低垂着眼睫,神情专注。
林晚书看着他,忽然轻声说:“以后……你想说什么,不用写信,回家跟我说就好。”她顿了顿,声音更柔,“或者,像现在这样,不说也行。”
行动,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周凛川涂抹药膏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昏黄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
他没有回答,只是俯身,用一个温柔至极的吻,封住了她的唇。
窗外,北风依旧,而屋内,爱意无声流淌,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