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挑灯夜战，李寻欢总算将那份关于西域的条陈补充完善。
翌日清晨，他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出现在膳厅，立刻引来了众女关切的目光。
“存孝，你昨夜未曾休息好？”
长乐公主放下银箸，眼中满是心疼，连忙亲手为他盛了一碗温热的梗米粥。
武媚娘亦微微蹙眉：“郎君，政务虽要紧，亦需顾惜身体。妾身稍后让厨房再炖些参汤送来。”
弄玉安静地将一碟他平日爱吃的小菜推到他面前。
雪女虽未说话，但清冷的眸光在他眼下的青黑处停留了一瞬。
焰灵姬则直接得多，她伸出涂着蔻丹的纤指，似乎想戳戳他的脸，被李寻欢下意识躲开后，不满地撇撇嘴：“我说小郎君，你这国公当得也太拼命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给你下了死命令呢！瞧这憔悴的小模样，姐姐我看着都心疼~”
李寻欢接过长乐递来的粥，苦笑道：“无妨，只是完善那份西域条陈，费了些心神。”
“西域条陈？”
坐在他对面的李承业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馒头，神色严肃起来，“便是你昨日在书房撰写，后来被……打断的那份？”
他显然也听说了昨日书房那场“冰火竞艳”的风波，语气有些复杂。
“正是。”
李寻欢点点头，从怀中取出整理好的奏章，“大哥久在边军，对西域情势了解更深，不若帮我参详参详，看看是否有疏漏不妥之处？”
李承业正色接过，展开细读。
起初，他神色尚算平静，但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中逐渐流露出惊异、沉思，最终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时而点头，时而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仿佛在推演其中关窍。
众女见他们谈论正事，便也安静下来，只是偶尔低声交谈，或用着早餐。
良久，李承业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将奏章合上，目光复杂地看向李寻欢，叹道：“存孝，此策……着实令人惊叹！‘贸易羁縻’以利益捆绑，使其离不开我大唐；‘文化渗透’则攻心为上，潜移默化，使其归心！此乃长治久安之策，远比一味地征伐消耗要高明得多！若此策能行，西域可定，边患可息大半！你是如何想到的？”
他语气中的赞叹与不可思议毫不掩饰。这份条陈展现出的战略眼光和政治智慧，完全超出了他对这个“不着调”弟弟的认知。
李寻欢心中暗笑，总不能说是站在历史巨人肩膀上的成果吧？
他面上故作淡然，谦虚道：“大哥过奖了。不过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结合西域实际情况，胡思乱想一番罢了。其中细节，还需陛下与朝中诸位大臣斟酌完善。”
“胡思乱想？”
李承业摇头，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若这是胡思乱想，那满朝文武多半都在梦游了！存孝，为兄以往或许……小看你了。此策若成，你于我大唐，便是立下了不世之功！”
得到兄长如此高的评价，李寻欢心中也颇为受用。
这时，焰灵姬又按捺不住，插嘴道：“哟，李小将军总算说了句公道话！咱们国公爷可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还能妙手回春救皇后呢！哪像某些人，整天就知道板着个脸，这也不合规矩，那也有损门风~”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瞟了李承业一眼。
李承业被她说得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经过昨日书房夜谈和今日这份条陈的冲击，他对自己这位弟弟的看法已然彻底改变，连带着对府中这些“奇女子”的观感也复杂了许多。
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女子，似乎……确实有她们独特的魅力和价值。
他试图挽回一点作为兄长的威严，板起脸对李寻欢道：“此策虽好，但触及利益众多，推行起来必然阻力重重。朝中那些世家、还有依靠边境战事牟利的将门，恐怕不会乐见其成。你需有心理准备。”
李寻欢点点头：“大哥提醒的是，我明白。”
“明白就好。”
李承业神色稍霁，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存孝，为兄还有一事……想请教你。”
“大哥请讲。”
李承业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启齿的窘迫，声音更低了：“就是……关于你府上这几位姑娘……你平日里，是如何……嗯……如何做到让她们……相安无事的？为兄看你似乎……颇有余力？”
他问得吞吞吐吐，眼神飘忽，显然问出这个问题让他极为尴尬。
“噗——”
正在喝粥的李寻欢差点喷出来，连忙用袖子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长乐公主连忙轻拍他的后背，武媚娘忍俊不禁，弄玉掩口轻笑，连雪女的嘴角都微微抽动了一下。
焰灵姬更是直接笑出了声，花枝乱颤：“哈哈哈！李小将军，你这是在向咱们国公爷取经吗？怎么？也想学着纳几房美妾，享享齐人之福？”
李承业被焰灵姬笑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梗着脖子道：“休得胡言！我……我只是……好奇问问！”
他堂堂铁血将领，何时遇到过如此窘境？
李寻欢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看着大哥那副窘迫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同情。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一些，拍了拍李承业的肩膀，语重心长，带着几分戏谑道：
“大哥，此事嘛……说来话长。总结起来，无非是八个字。”
“哪八个字？”
李承业下意识追问，连众女都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李寻欢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真心相待，脸皮要厚！”
“噗嗤——”
这下连武媚娘和长乐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弄玉更是笑得肩膀耸动。
雪女别过脸去，肩头微微颤动。
焰灵姬则直接拍着桌子，笑得喘不过气：“哈哈哈！精辟！太精辟了！国公爷总结得妙啊！”
李承业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弟弟，看着他那一脸“我是过来人”的表情，再听听那八个字的“真经”，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真心相待？
脸皮要厚？
这……这算什么道理？！
他看着笑作一团的众女，又看看一脸无辜的李寻欢，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弟弟，不仅在军国大事上手段高超，在这……闺阁之事上，似乎也……道行不浅？
他猛地站起身，脸色涨红，丢下一句“我吃饱了，去兵部了！”
便几乎是落荒而逃，身后传来更加欢快的笑声。
李寻欢看着大哥仓皇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众女摊手道：“看，把我大哥吓跑了吧？”
焰灵姬擦着笑出的眼泪，凑过来搂住他的胳膊，媚眼如丝：“吓跑了好~省得他整天板着脸说教。小郎君，你那‘八字真经’，要不要……再深入教导教导人家呀？”
李寻欢：“……”
他感觉，自己这“诲人不倦”的名声，怕是甩不掉了。
而大哥李承业那刚正不阿的形象，经过今早这番“请教”，在众女心中，恐怕也要彻底崩塌了。
这算不算是……兄长风评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