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成都州牧府的内帐却依旧灯火通明。鎏金烛台燃着龙凤呈祥的红烛,烛火跳跃,将帐内映照得暖融而朦胧。丝帛帷帐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满地的织锦地毯上,与案几上琳琅满目的珍馐相映成趣——西域进贡的紫葡萄颗颗饱满,蜀地特产的甜瓜被切开放置在上好的和田玉碗中,果肉旁堆着取自冰窖的碎冰,凝出细密的水珠,凉意袭人。一旁还有来自南中的蜜渍果脯,盛在金银错盘中,甜香四溢。
刘璋斜倚在铺着兽皮的软榻上,身上的锦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肩头,露出胸前的赘肉。他一手搭在榻边,一手把玩着一枚玉佩,眼神迷离地看着身前的女子 —— 正是他最宠爱的爱妾王氏。王氏身着一身水绿色的纱裙,裙摆绣着缠枝莲纹,薄纱贴肤,勾勒出玲珑的身段。她发髻高挽,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步摇上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晃得刘璋心神荡漾。
“夫君,张嘴~啊~” 王氏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她拈起一颗饱满的紫葡萄,用指尖剥去外皮,小心翼翼地递到刘璋嘴边。她的指尖纤细,涂着蔻丹,泛着诱人的红色,刘璋顺从地张开嘴,含住葡萄,连带着她的指尖也轻轻舔了一下。
王氏脸颊微红,娇嗔着拍了他一下:“夫君~你好坏呀~”
刘璋哈哈大笑,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美人喂的,自然香甜。你真是从头美到脚,连指尖都带着香气。”
王氏顺势靠在他怀里,手臂缠上他的脖颈,声音柔得像水:“夫君~妾身服侍得你好不好?喜不喜欢?”她的身体轻轻扭动,纱裙下的肌肤若隐若现,带着淡淡的香粉味,熏得刘璋浑身发软。
“喜欢!当然喜欢!” 刘璋紧紧搂着她,语气带着痴迷,“比那黄脸婆好太多了!她活着的时候,整日里只会劝我理政,半点情趣都没有,哪像你,懂得讨我欢心。”
王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露出委屈的神色,嘟着嘴说:“哎呀~可妾身始终还是小妾,不是你的正室夫人呢。府里的下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轻视,妾身心里难受。”
刘璋闻言,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随意:“哎呀,美人莫急。那正室婆娘刚死不久,我若是立刻立你为正室,府中大臣定会说三道四,说我沉迷女色,不顾礼法。再等几个月,等风头过了,我便立你为正室夫人,让整个益州都知道,你是我刘璋的大夫人!”
王氏眼中瞬间亮了起来,连忙起身,对着刘璋盈盈一拜:“多谢夫君!妾身就知道,夫君最疼我了!” 她眼珠一转,又娇声道,“夫君,我那父亲在阴平,把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还有我那弟弟王旭,勇猛过人,颇有武艺。夫君能不能给他们安排个一官半职,也好让他们为夫君效力?”
刘璋正被她哄得满心欢喜,想也不想便答应:“安排!必须安排!我封你父亲王成为阴平太守,正式掌管阴平郡;封你弟弟王旭为偏将军,让他统领一支兵马,守护阴平。这样,美人满意了吧?”
王氏笑靥如花,连忙扑进刘璋怀里,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夫君你真好!妾身以后一定更加用心服侍你!” 说着,她弯腰捡起一颗圆润的甜瓜,用裙摆掩住,伸出白皙的玉足,轻轻夹起甜瓜,递到刘璋嘴边,眼神娇媚入骨,“夫君,再吃一口嘛~”
刘璋看着她风情万种的模样,早已魂不守舍,张口咬住甜瓜,甜汁在口中化开,更让他觉得飘飘欲仙。
就在这时,“哐当” 一声巨响,内帐的木门被猛地推开,一道身影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正是刘璋的大儿子,刘循。他身着一身戎装,甲胄上还沾着尘土,显然是刚从城防前线赶来。看到帐内奢靡的景象 —— 刘璋搂着王氏,王氏衣衫半褪,用脚喂刘璋吃东西,案上杯盘狼藉,丝竹之声还在隐隐回荡 —— 刘循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怒火直冲头顶。
“父亲!” 刘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吼,震得帐内的珍珠帘幕都微微晃动,“益州都已经危在旦夕了!你怎么还只顾着和这贱女人吃酒玩乐,沉迷美色!”
刘璋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弄得兴致全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怒意:“逆子!你大胆!谁让你闯进来的?还敢辱骂我的美人是‘贱女人’?你是不是活腻了!”
王氏吓得连忙收敛了姿态,躲在刘璋身后,眼眶红红的,委屈地说:“夫君,妾身…… 妾身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大公子生气了?”
刘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他知道,此刻争吵无用,必须让父亲清醒过来。他放缓语气,眼神中满是焦急:“父亲,孩儿不是有意冒犯,只是事态紧急。王累大人说,这两天多次求见你,商议城防之事,你都推脱不见,这是为何?”
刘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气带着慵懒:“有什么好见的?我早就吩咐过他们,加固成都城墙,清点粮草兵器,守住城门便可。张任在剑阁抵御西凉军,只要他能守住,西凉军便打不到成都来。那些府中大臣,天天一点小事都要找我决断,烦都烦死了!我劳累了这么久,享受片刻怎么了?”
“享受?” 刘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剑阁的消息已经断了近半个月,完全不知剑阁到底如何了!西凉军势如破竹,阆中、广汉、江州相继失陷,严颜、吴懿被俘,黄权虽焚了南门户广都,却也只能退守成都!成都已是我们最后的根基,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这时候,你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地享乐?”
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恳求:“父亲,孩儿请求领兵前往梓潼驻守!梓潼是成都的北门户,若是梓潼失守,成都便直接暴露在西凉军兵锋之下!孩儿愿率本部兵马,前往梓潼,与守将邓贤、冷苞一同坚守,为成都争取时间!”
刘璋皱起眉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可!你懂什么用兵之道?张任乃是益州第一名将,麾下有八万精兵,尚且需要坚守剑阁,你觉得你比张任还厉害?若是连张任都败了,你去梓潼,不过是白白送命!安心留在成都,等剑阁的消息便可,无需多事!”
“父亲!” 刘循还想继续劝说,想要告诉父亲,梓潼的兵力薄弱,邓贤、冷苞未必能守住,可话还没说出口,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苍老的身影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正是治中从事王累。
王累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上满是尘土与泪痕,鞋子都跑丢了一只,脚踝上沾满了泥土,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他冲进帐内,“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刘璋连连磕头,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主公!主公!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刘璋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脸上的怒意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安:“王累!你慌慌张张的,又有什么事?难道是西凉军打到成都城外了?”
王累抬起头,脸上涕泪纵横,嘴唇颤抖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主公!完了!益州…… 益州真的完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 刘璋被他说得心头一紧,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王累的胳膊,语气急促。
王累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哭喊着说道:“主公!梓潼…… 梓潼传来急报!剑阁…… 剑阁早在十天前就已经被西凉军攻破了!张任将军…… 张任将军率领剩余的四万大军,归降了西凉庄凯!吴兰将军也一同归降了!”
“什么?!” 刘璋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胡说!张任深受我信任,我让他督领八万精兵守剑阁,他怎么可能归降?吴兰也是忠勇之人,怎么会背叛我?”
“是真的!” 王累哭得更凶了,“西凉军攻破剑阁后,就封锁了所有消息,所以成都这么久都没收到任何音讯!庄凯命吴兰率领一万兵马,前往阴平接管防务,张任则跟随庄凯的大军,南下攻打梓潼!梓潼守将冷苞将军,不愿归降,被张任将军一箭射杀!邓贤将军见大势已去,打开城门,献城投降了!”
他趴在地上,声音嘶哑:“现在,庄凯的八万大军,已经过了梓潼,正在朝着成都疾驰而来!广都…对了!还有广都!那里的西凉军把火扑灭后也从广都北上,两路大军即将合围成都!益州…… 真的完了啊!呜呜呜……”
这一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帐内每个人的头上。
王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后退几步,眼神里满是恐惧,嘴里喃喃道:“阴平…… 我父亲…… 我弟弟…… 他们怎么办?吴兰率军去了阴平,他会不会伤害我父亲和弟弟?” 说着,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之前的娇媚风情荡然无存,只剩下对家族的担忧。
刘循的身体也微微颤抖,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剑阁失守,梓潼陷落,张任归降,成都被两路大军合围,益州真的到了绝境。他看着父亲,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 有焦急,有可怜,更多是失望。
而刘璋,在听到 “张任归降”“梓潼失陷” 的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想起自己对张任的信任,想起自己让他督领八万精兵,想起自己还在等着他的捷报,可结果,张任竟然背叛了他!邓贤献城,冷苞被杀,吴兰归降…… 那些他以为可以依靠的将领,一个个都离他而去。
“张任…… 我对你委以重任…… 你竟然投降西凉!” 刘璋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摇摇欲坠,“吴兰…… 邓贤……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啊!全都卖主求荣!天亡我益州!天亡我刘璋啊!”
他大叫一声 “啊 ——”,眼前一黑,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父亲!” 刘循大惊,连忙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刘璋的身体,将他抱到软榻上。
“主公!” 王累也停止了哭泣,挣扎着爬起来,满脸焦急。
王氏也不哭了,愣愣地看着晕倒的刘璋,不知所措。
刘循探了探刘璋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稍稍松了口气。他对着王累沉声道:“王大人,快让人去请医官!另外,立刻派人去通知张肃、张松、黄权、李严、费观、董和等各位大人,速来州牧府紧急议事!成都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们必须立刻拿出应对之策!”
王累连忙点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帐外,嘴里高声喊着:“快请医官!快通知各位大人议事!”
帐内的烛火依旧跳跃,却再也照不出半分奢靡的暖意。刘循看着父亲苍白的脸庞,又望向帐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沉重如铅。成都被围,强敌压境,父亲晕倒,益州的命运,此刻仿佛都压在了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