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兵前世在银管委工作时,他的老领导总是会对他说:“这个世界啊,就是一个草台班子!”起初,王兵对这句话并不是很理解,甚至有些不以为然。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兵在单位里经历了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乌龙事件。这些事件不仅让他感到困惑和无奈,也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老领导的那句话。
更让他震惊的是,就连部委这种上级部门也会出现一些低级错误。这让王兵深刻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确实存在着许多不完美和混乱的地方。
如今,当他面对赵丰自杀这样的事件时,他不禁想起了老领导的那句话。也许,这个看似复杂的事件背后,真实的情况并没有那么复杂。
赵丰原本在江化支行工作,但后来被调到了直属营业部。这一调动看似是个职业发展的机会,然而,命运却在这时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钱希来到江城分行后,提出了指标“大跃进”的计划,这让各分支机构的员工们都感到压力倍增。汪胖子作为直属营业部的负责人,自然也希望能够做出出色的业绩,以便尽快晋升为副科。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汪胖子想到了一个办法——用营业部的绩效资金来进行产品贴息。
赵丰得知这个计划后,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毕竟,他也想在工作中有所作为,同时也能为自己退休后提高一个工资等级。于是,他得到了汪胖子的承诺,开始掌管着这些套取来的绩效资金,并将其用于给自己认识的客户贴息。
然而,正当赵丰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时,他却突然发现自己患上了癌症。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他陷入了绝望和恐慌之中。他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而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他希望能够给儿子留下一些钱,让他的未来有一定的保障。
在这种情况下,赵丰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开始打起了他多年维护的老客户的主意,因为这些老客户之前都曾尝到过他给的蝇头小利,而且与他有着多年的交情。赵丰利用他们对自己的信任,编造了一些虚构的“理财产品”,并向他们大肆宣传。那些老客户们听信了赵丰的花言巧语,被他描绘的美好前景所迷惑,纷纷购买了这些根本不存在的理财产品。他们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一场骗局,赵丰利用了分行对直属营业部客户资源和资金流动监管的系统性缺失,利用了客户对“银行员工”身份的盲目信任。
他那粗糙的庞氏骗局能维系一年多直到案发,最大的帮凶不是别人,正是分行这套形同虚设的内控体系!若非那封匿名信,钱希和汪胖子在年底的报表上,可能还会指着那些虚假的存款和贴息带来的所谓“业绩”洋洋得意!
对于江城银管委、省行调查组以及经侦支队这三个部门来说,所谓的真相其实并不是他们最为关注的焦点,真正让他们忧心忡忡的,是那些被骗者的资金是否能够成功追回。毕竟,这些资金的去向直接关系到众多受害者的切身利益,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社会动荡。
因此,如何将这起案件迅速平息下去,避免引起更大范围的舆论风波,成为了这三个部门的当务之急。而要达成这一目标,关键就在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背锅侠”,让其来承担所有的管理责任和后果。
江城分行八楼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成了块状,省行调查组组长郑敏指间夹着的女士香烟,烟灰已积攒了长长一截,像一截凝固的、无法落下的判决。加密电话里,省行分管纪检监察的副行长丛芸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郑敏啊,江城的案子,省行党委很重视。稳定压倒一切。关键是要及时止损,把该担的责任担起来,让该负责的人负责,给社会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字句滴水不漏,却像淬了冰的铅块,精准地砸在郑敏心上。她知道,丛芸要的不是真相的脉络,而是可以快速缝合伤口的结论。
红笔在《关于华宇银行江城分行赵丰涉嫌诈骗案的调查结果及追责报告》的封面标题上划过,郑敏手腕一沉,“初步”二字被狠狠划掉,留下两道刺眼的红痕。墨迹未干,已然定案。会议室角落的打印机嗡嗡低吼,吞吐纸张的声音在死寂里分外清晰,像是某种贪婪的兽,正撕咬着最后一点程序正义的残骸。
就在郑敏笔落的同一时刻,隔着数层楼板,分行的权力中心——行长钱希的办公室,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奢华的空间此刻像一口沉井,将窗外海松江畔繁华的声浪吸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他心脏在胸腔里沉重擂鼓的回响。
两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顶:省行调查组扎在八楼,江城银管委的调查组据守六楼。灯光彻夜不熄,打印机彻夜嘶鸣。分行里弥漫的已不仅是紧张,而是一种粘稠到化不开的恐惧,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钱希靠在宽大的皮椅里,指关节捏得发白,目光死死钉在紧闭的门上。他必须阻挠、拖延,哪怕再多一点点时间!汪胖子那张油腻的脸在他脑中晃动,是这环环相扣的危局里,一个必须稳住、必须串供的关键环节。
钱希的恐惧,根植于那场由他亲自催动的“大跃进”。当他空降江城,踌躇满志,急需一份能往省行核心层阶梯上垫脚的耀眼政绩。“指标大跃进!”的军令状狠狠拍下。直属营业部汪胖子,这个一心盼着副科级衔的“能人”,在如山重压和诱惑下,扭曲的“聪明才智”被激活了——动用绩效资金进行产品贴息!这本是一条踩在政策红线上的钢丝。而在分行里,计划财务部明知此举违规,却在漂亮的报表数据前选择了默契的开绿灯;本应严厉的审计,却对直属营业部这个“新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能坐以待毙。”钱希咬着后槽牙,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必须自救。当调查组要求调取绩效资金(即被汪显生套取用于贴息,最终被赵丰染指的那些钱)从分行资金池划转到直属营业部账户的全部审批流程和电子记录时,钱希找到了机会。
“封锁相关人的oA权限?”负责It支持的分行办公室小刘满脸为难,“钱行,这……这不太合适吧?这牵扯很多人的后台权限设置……” oA系统里的资金划转审批链条看似清晰,但背后涉及的后台权限设定、操作痕迹、甚至可能的“临时调整”,一旦深查,很容易挖出那些不能见光的“效率优化”操作——比如某位关键审批人的账号曾在某几个关键时间点由“他人代劳”。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有什么不合适?!”钱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墙角的凶悍,“让你封锁就封锁!系统也会出问题的嘛,如果分行的经营发展出了意外,这责任你担得起吗?!这是工作!正常的工作程序!”他拍着桌子,眼神里流露出不惜一切的疯狂。他在赌,赌调查组会被“技术障碍”绊住脚步,赌郑敏不敢(或者不愿)捅破这个整个分行管理方式都沾点“脏”的潜规则马蜂窝。
小刘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不敢再辩,低头应了一声,但转身离开时脚步踉跄,背影里写满了不祥的预感。技术拖延如同一层薄薄的纸,只等着被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