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何雨柱把棉袄领子竖得老高,缩着脖子跟在三大爷身后,踩过胡同口结了冰的水洼,发出“嘎吱”的脆响。怀里揣着个油布包,沉甸甸的,棱角硌得肋骨生疼——里面是二十斤玉米面,空间新磨的,细得能透光,是他攒了半个月才敢拿出来的“硬通货”。
“柱子,等会儿见了人,少说话,看我眼色行事。”三大爷回头叮嘱,帽檐上的霜落了他一脸,“黑市上的人眼毒,看出你是生面孔,保不齐要压价。”
何雨柱点点头,没吭声。他知道这趟凶险。前阵子二大爷家的小子偷偷去黑市换粮,被巡逻队抓了,不仅粮食没了,还被拉去扫了三天大街。要不是三大爷说认识个“稳妥”的主儿,他说啥也不会冒这个险。
穿过三条胡同,拐进个堆满垃圾的巷子。墙根下蹲着几个裹着破棉袄的人,都低着头,只有眼睛在暗处溜溜转,像一群伺机而动的野狗。三大爷领着他往最里头走,那里有个塌了半边的院门,门框上贴着张褪色的福字,被风撕得只剩个角。
“老阎,你可算来了。”门后闪出个矮胖子,脸上有道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笑起来像条泥鳅,“这位是?”
“我侄子,家里快断粮了,想换点实在东西。”三大爷把何雨柱往前推了推,又给疤脸递了个眼色。
疤脸的目光在何雨柱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他怀里的油布包上,鼻子嗅了嗅:“新磨的玉米?”
何雨柱解开油布,露出里面雪白的玉米面,香气混着寒气飘出来。疤脸眼睛亮了亮,往院里喊:“老三,拿东西!”
屋里应声走出个瘦高个,手里托着个木盘,盘里放着几块碎银子,还有个金戒指,戒面上的花纹都磨平了,看着有些年头。
“就这些,”疤脸抱起胳膊,“二十斤玉米换这些,够你家吃阵子细粮了。”
何雨柱的目光在金戒指上停住了。他要的不是银子,是金子。书上说,乱世里只有金子最保值,银子说贬就贬,粮食会发霉,只有金子,无论到了啥时候都能换活命的东西。
“我要那个戒指。”他指着木盘里的金戒指,声音有点发紧。
疤脸愣了愣,突然笑了:“这小娃娃懂行啊。这戒指可是足金的,得再加五斤玉米。”
“不行!”三大爷赶紧拦,“这都能换三十斤粗粮了,你咋还加价?”
“就这价,要换就换,不换走人。”疤脸翻脸比翻书还快,往门框上一靠,挡住了去路。
何雨柱心里快速盘算。空间里的玉米多得能堆成山,五斤不算啥,可这疤脸明显在欺负人。他摸了摸怀里的另一块油布——里面是半斤红糖,空间里的甘蔗熬的,甜得发腻,是他留着的后手。
“加这个。”他掏出红糖,往木盘里一放,“这是正经的古巴糖,比市面上的甜三倍。”
疤脸捏起块红糖,放在嘴里嚼了嚼,眼睛眯了起来:“行,成交!”
何雨柱把金戒指揣进怀里,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心里却踏实了。三大爷还在跟疤脸讨价还价,想多要块碎银子,他却拉了拉三大爷的胳膊:“三大爷,走吧。”
出了巷子,三大爷才喘着气说:“你这孩子,咋就认准那破戒指了?那碎银子能换两袋白面!”
“金子值钱。”何雨柱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等过阵子,您就知道了。”
他没说的是,上辈子他见过太多人抱着成箱的纸币在街上哭,那些钱早上还能买头牛,到了晚上就只能买盒火柴。只有金子,像沉在水底的石头,任凭风浪再大,也稳当得很。
回到院里,何雨柱把金戒指藏进炕洞的暗格里,紧挨着那个记物价的账本。雨水和雨华正趴在炕桌上画画,用的是他用炭条削的笔,纸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房子,旁边站着三个小人,一个高的,两个矮的。
“哥,你看我们画的家!”雨水举着画纸,辫梢的红绳扫过账本的一角。
何雨柱赶紧把账本塞进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画得真好。”他看着那枚金戒指在暗处闪着微光,突然觉得,这小小的环子,比啥都管用——它能在兵荒马乱时换条船,能在粮价飞涨时换半地窖的粮食,能在最绝望的时候,给一家人留条活路。
夜里,何大清蹲在炕沿上抽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今天去换粮了?”他突然问,眼睛没看何雨柱。
“嗯,跟三大爷去的,换了点细粮。”何雨柱没提金子的事。
“别去那地方了,危险。”何大清磕了磕烟锅,“我托厂里的老伙计弄到点粮票,够咱家用到开春。”
何雨柱心里一动:“爹,粮票能换金子不?”
何大清愣住了,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惊讶:“你换金子干啥?那玩意儿不当吃不当喝的。”
“藏着,万一……”何雨柱没说下去。他怕说出来,父母会觉得他想太多,可他不得不想。这世道就像个漏风的屋子,谁也不知道啥时候会塌,他得提前备好逃生的梯子。
何大清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你这心思,比我还重。粮票换不了金子,但我有块老怀表,是你爷爷传下来的,表盘是金的,回头给你。”
何雨柱心里一暖,鼻子有点酸。他知道那块怀表,爹平时宝贝得很,从不离身,表链都磨得发亮了。
“爹,不用……”
“拿着。”何大清打断他,声音有点哑,“你比我懂咋保住这个家。”
第二天,何雨柱果然收到了那块怀表。黄铜表壳已经发乌,打开表盘,里面的指针早就停了,可边缘的金边还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把怀表拆开,小心翼翼地取下金表盘,跟那枚戒指放在一起,用布包好,藏得更深了。
空间里的玉米还在一茬茬地收,他每次只敢拿出一点点去换东西,换回来的金子越来越多,有戒指,有耳环,还有些碎金片,都被他藏在炕洞的暗格里,像藏着一颗颗沉甸甸的希望。
腊月二十三那天,胡同里响起了鞭炮声,零星的,像在咳嗽。何雨柱看着院里的人们互相换着年货——张家用半袋红薯换了李家的两斤白菜,王家用件旧棉袄换了赵家的半斤肉,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点笑,像忘了外面的兵荒马乱。
“哥,过年能吃饺子不?”雨水舔着嘴唇,眼睛亮晶晶的。
“能。”何雨柱摸了摸暗格里的金戒指,心里踏实得很,“不光能吃饺子,还能给你和雨华买新衣裳。”
他知道,这些金子或许永远用不上,最好的情况是,等太平了,他能把它们换成良田,换成新屋,换成雨水雨华上学的笔墨纸砚。但只要它们在这儿,藏在炕洞的暗处,像颗定心丸,无论外面的风刮得多大,他都敢拍着胸脯说:咱有家,有能守住家的底气。
夜深了,院里的灯一盏盏灭了,只有何雨柱屋里还亮着微光。他翻开账本,在最后一页写下:“金,五钱三分。”笔尖停顿了一下,又添了句,“家,安。”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账本上,像给那两个字镀了层银。何雨柱合上账本,摸了摸怀里的金饰,冰凉的金属贴着心口,传来安稳的重量。这是他给这个家的最后保障,是乱世里的压舱石,只要它在,天就塌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