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县里后,祝听汐把祝闻溪送进了学堂。
随着洗衣生意步入正轨,心思灵巧的她开始尝试旧衣改造。
她拿着赵春生和祝闻溪的旧衣做试验,用植物染料改色,或用精巧绣样遮盖破损。
祝闻溪穿着去学堂,赵春生更是天天在衙门炫耀,两人成了妥妥的活招牌。
渐渐地,上门询问旧衣改造的人越来越多,祝听汐顺理成章地接起了新活计。
订单渐多,她一人忙不过来,萌生了请女工的想法。
但资金和场地都成了问题。浆洗的活计她已分包出去,只抽成管理,尚有余力,可若扩大改造规模,这小院就周转不开了。
赵春生见她眉间轻蹙,犹豫着开口:“你是需要人手帮忙吗?”
祝听汐抬眼看他:“你想投些银子?”
“倒不是。”赵春生摸摸鼻子,“是那位陈小姐……她见你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想找你谈笔交易。”
祝听汐神色微顿:“陈小姐私下寻的你?”
“哪能啊!”赵春生连忙摆手,眼底却藏不住笑意,“是我前日瞧见她在你院外转悠,怕你见了心烦,就请她先回去了。”
祝听汐垂下眼帘,语气里泛着若有似无的酸意:“我有什么不愿见她的?陈小姐人好,先前不是还要为我介绍青年才俊呢。”
赵春生一听这话,立刻凑近半步,扯着她衣袖小声叫屈:“听汐妹妹……”
祝听汐终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抬眼望他,眸中水光潋滟:“我宁愿自己与她周旋,也不愿你为了替我挡人,与她多说半句话。”
这话里的独占欲让赵春生心花怒放,他得意地扬起眉毛,酒窝深深。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欢喜:
“我就知道,我家听汐心里最是在意我!”
赵春生还在得意,祝听汐轻轻推他一下:“说正事。陈小姐想如何搭伙?”
“她能弄到便宜染料,盘下空闲院子,再招些妇人。”赵春生收敛神色,“她出本钱场地,你教手艺、管质量。她七你三。”
祝听汐沉吟片刻。这确是做大的好机会。
“春生哥,你帮忙递个话,”她抬眼,“请陈小姐明日巳时过来细谈。”
赵春生拧眉:“真见她?管人操心,不如现在自在。”
祝听汐温声道:“机会难得。总不能因怕辛苦,就一辈子守着这小院。”
见她心意已决,赵春生只得应下。
次日巳时,陈小姐准时登门。
她今日穿着利落,开门见山:“祝姑娘,闲话不提。我的提议,赵捕头应已转达。你觉得如何?”
祝听汐请她坐下,柔声道:“陈小姐路子广,小女子佩服。只是这分成,五五方为妥当。”
“哦?”陈小姐挑眉,“我出钱出力,你只出手艺,五五是否过高?”
“小姐容禀,”祝听汐声音依旧轻柔,却字字清晰,“批量制作,贵在定下法度章程。若染色深浅不一,针脚参差,再多本钱也是虚耗。妾身能立下规矩,教会女工,让每件衣物都合标准。这才是立身之本。”
她顿了顿,又道:“若小姐应允,妾身还可琢磨几个独门染方和绣样,旁人仿不来。三月内若净利不及此数,”她执笔写了个数,“愿将分成降回三七。”
陈小姐盯着她,眼中闪过欣赏。
她确实调查过,祝听汐改色的衣物色泽牢固均匀,缝补处更是巧思妙想,这才是她找上门的原因。
“好!”陈小姐也是个爽快人,“就依你,五五分成。配方和图样的事,你尽快着手。场地和招工我来办,规矩你来立。”
她话锋一转,“我还有个条件。”
“请讲。”
“我要你保证,绝不因私废公。”陈小姐意有所指,“我可不想你整天忙着谈情说爱,耽误正事。”
祝听汐坦然迎上她的目光:“这个自然。我也希望陈小姐公私分明。”
两个女子对视片刻,竟同时笑了。
“甚好。望你我今后同心协力,共谋此业。”陈小姐伸出手。
“必当尽力,愿我们财源广进。”祝听汐与她轻轻一握。
送走陈小姐,赵春生从里间转出来,咂舌道:“乖乖,你真敢开口。”
祝听汐望着窗外,眉眼温柔却坚定:“她既看中我这手艺,我自然要争一争。”
说罢便执笔描画起来,心中已开始盘算如何将染布步骤拆解教导。
前路虽忙,却让人心生期盼。
又是一载春秋。
祝听汐的旧衣改造生意越发红火,几乎包揽了全县城的活计。
生活安稳,她与赵春生的婚期也定在了秋后。
只是近来,赵春生却有些反常。
每日下值总晚上一个时辰,归来时身上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不似脂粉甜腻,倒像是女子身上清雅的熏香。
这日,祝听汐坐在酒楼二楼的雅座,目光不经意往下一瞥,恰巧看见赵春生步履匆匆地从街角转过。
她垂下眼眸,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柳眉微蹙。
坐在对面的陈小姐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红唇一勾,慵懒调笑:“美人颦眉,我见犹怜。怎么,是在担心你家那不解风情的赵捕头,被哪朵野花勾了魂去?”
祝听汐无奈抬眼:“绾姐姐莫再取笑我了。”
两人合伙做生意日久,早已熟稔。
陈小姐,闺名玉绾,自亡夫去后,便带着幼子独自支撑门户,性子爽利。
她当初确实属意过赵春生,但见他与祝听汐两情相悦,便也洒脱放手,反倒越发欣赏祝听汐的坚韧聪慧,时常半真半假地感叹:
“听汐啊,你现在要钱有钱,模样又好,闻溪那小子读书还争气。赵春生那人好是好,就是年纪大了些,还是个粗人,配你着实亏了。姐姐认识几个年轻俊俏的读书人……”
这话偏巧有一次被前来接祝听汐的赵春生听了个正着。
自此,这位往日对陈玉绾避之唯恐不及的赵捕头,但凡陈玉绾出现,他必定想方设法恰巧在场,严防死守,生怕自家水灵灵的未婚妻被这不靠谱的合伙人带偏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