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拿宋保国没办法。
他是来撺掇村里人私自开矿，可这不是还没动手吗？
只能说带回去调查再教育。
大概率最后还得放出来。
毕竟西山跟宋家村那可是异地，这年头办案相当不容易，障碍重重，有些地区还会互相掩护。
宋保国出现这事儿，让本就热闹的村里更热闹了。
他们嘴里面骂骂咧咧，把当年的旧事来来回回重复着说，又说瞧着宋保国如今看着发达了。
光宗爷爷挥着刀，手起刀落。滚烫的猪血如柱浇灌进早已准备好的水桶里。原本杀猪年年是村里最高兴的事，可今年众人脸上的表情却不似从前。
宋父交代着分猪肉前的工序。
又让人支起来锅，用最好的一块五花拿出来做杀猪炖菜。
从早忙到晚。
那两个大猪头就扔在村办的房子里，这天气冷，过一个晚上就冻得梆梆硬，不怕坏。
“你这一路老叹啥气？”
宋母进了门后，问着一旁的宋父。
宋娇娇跟沈衍礼对视一眼也没说话，宋父又是长长一声叹，摇摇头道：“以后这村里，怕是没那么好管了。”
“咋这么说？”宋娇娇问道。
宋母抿着唇。
这种事情宋父从来没瞒着过自家闺女，有些东西不是藏着掖着就能当看不见的，人心人性皆是如此。
他正思考着要怎么说，一旁的沈衍礼道：“爸，你是怕宋保国的话让人听进去，村里人偷偷摸摸干吧。”
“就是那档子事儿。”
宋父点点头，对沈衍礼这一语命中毫不意外：“咱村里附近那些山，早之前就经常能捡着铁豆子。不过那都是捡回来，当个玩意儿摆着。没人稀罕这个，就精细点的，可能攒攒，给家里熔点什么东西。这都不算什么。”
“这宋保国……我瞧着他被公安带走的时候，看他那样子可不甘心。想必以后还要来。他当时说那话，不少村里人就看我。”
宋父叹着气：“我知道，这人呐，永远没个知足。”
“早些年饿的时候，人们就想着要口饭就行。有了饭，就想着能吃饱就行。这两年年景好，家里有了粮，想得就多了。也怪这日子，做什么不得要钱，我也不能苛责。”
宋父紧皱眉头：“就怕有些村里人，一时间想不开。跟着这丧良心的走了歪路。”
村长、村长。
那就是一个村的一家之长。
甭管老的小的，他都得操心到位，这才能对得起国家给他发的工资，对得起乡亲们的信任。
沈衍礼沉思了片刻道：“其实，就算私开矿的人也不少，尤其是铁、煤。我当时话说得重，就是怕有人被钱财迷眼。真要是有矿，咱村里不是不能做。只是不能跟宋保国这种人做。”
“我瞧他就不是个干正经的事情的人，这生意有什么风险都不能说在前面，还要煽风点火。村里人要真因为这个矿出了事，他跑得比谁都快。”
宋父没烟可抽，就只能在原地来来回回踱步，最终道：“今天乡亲们也累了，明早吧。我叫人都开个会，把这事儿给说说，必须得杜绝这种想法。”
宋娇娇本来就恨宋保国。
搞这么一出，她就更恨了，问沈衍礼道：“你说有没有什么法子，把他私开矿的事儿给挖出来，让公安给他枪毙。杀鸡儆猴。这比说什么话都管用。”
沈衍礼一愣。
他在娇娇心里，这么厉害啊？
只手遮天、神通广大，连西山私开矿都能办？
不过能让他媳妇把这话说出来，看来是真恨得不轻。
他低头沉思。
宋父扫了一眼道：“越说越没边了，瞎胡闹。小沈啊，你可不敢听娇娇乱说，到时候做错事。这丫头，说话也是个不把门的。”
“爸，我觉得这个事情，堵不如疏。您也别当着人的面说开矿这事儿不行，就强调跟宋保国开矿不行，他是什么样的人，有目共睹。就算劝不住，咱也把丑话都说到前头，出了事儿跟村里没关系。这要是再想跟宋保国搞在一起，那生死勿论，都是他的命。您也甭操心。”
沈衍礼道：“要是能让村里人都发财，那咱不可能拦着这财路。”
“不过我估摸着，就算咱们这山里真有铁豆子，也形不成什么大矿。地质条件不够。真把这算盘往这方面打，估计要赔个够本。”
宋家一家人听着他说，见他顿了顿补充道：“其实我有个主意。”
“啥？”
沈衍礼先看了一眼宋娇娇，这才道：“这宋保国不仁在先，咱们也能不义……”
就比如。
不是想开矿吗，可以。
但村里人不会出一点力，让他自个研究。
让他大哥出钱来“买”山，分给村里人。
当然，其实村里没有买卖山的权利，只是哪个村里在山上种了树，或者开了地。这山就自然而然归到了村里管理的名下，外人不能过去砍伐、挖采山林，属于偷盗。
村里人是能去砍树。
挖矿，需要村干部向上打申请报告批准。
虽说很多地方对这种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搭理。
可要是东窗事发，那肯定是要被枪毙的。
只是宋父没给沈衍礼说这种损招的机会，听到不义就摇头：“不行不行，就算他再不仁义，咱也不能算计他。那要是这样，咱跟他有啥两样？”
沈衍礼紧抿着唇，低下头不语。
宋父道：“没事你俩也早点睡吧，明早咱家里要忙得还多着呢。”
宋娇娇对她老公没说完的话，那是相当的好奇，一回屋就赶忙问道：“你啥主意啊，老公。”
“没了。”
沈衍礼摇着头道。
宋父教训的也是，他当时考虑的是不太周到，就想着怎么给宋保国套牢，永绝后患，最好再从他身上榨一笔，顺便杀鸡儆猴。
宋家就是个正派的人。
他如今一想，这事儿要是做成了，估摸着他们村里都要背上“诈骗钱财”的名声，说不定还会因此埋下祸患，牵一发而动全身。
宋保国真是棘手。
一见面就来出难题。
宋娇娇看了看天上的文字，争吵不休的，基本分为两派。
一派觉得开矿先富裕了比什么都强。
一派觉得开矿就等于自掘坟墓。
沈大佬都说了，这个地带在地质上面不属于矿产区，开矿就注定要把山体给挖得坑坑洼洼，到时候就会有山体坍塌、泥石流之类的风险，得不偿失。
还不如踏踏实实搞开发，说不定以后能变成旅游区，不是还有个古槐树吗，等以后再让沈大佬建一处有特色的桥，编个小故事，搞搞农家乐，也很好。
可是旅游区有那么好开发的吗？
说话跟做梦一样。
现实里跟娇娇村里情况一样得多了去，也没见都成旅游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矿不挖，有钱不赚那不是傻子是什么。现在开矿还可以集体富裕，等再过几年，私人也能开矿，谁还跟你讲集体那一套？
就这样，大家吵得不可开交，宋娇娇也看得脑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