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痹散”的效果在秦望舒的眼里或许算不上很好，但是对于老钱和赵军来说已经是非常管用的药了，毕竟货比货得扔。
他们用了这些药之后，当天晚上就休息的很舒服，这种情况下能不算好药吗。
他们的变化让周围护林站里的那些同样饱受寒痛折磨的护林员们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
但是，这些反馈和涌过来看病的护林员却成了秦望舒的一种鞭策。
他很清楚，单靠“寒痹散”和‘温经通痹膏’是难固根本的，只用这些药也需要长期的使用才会达到他预期的效果，这实在是非长久普惠之道。
而那些扭曲变形的关节、深入骨髓的寒湿等等，需要的是持续、温和以及系统的调理与修复。
秦望舒想了想，决定先查一查古籍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方子，或许古籍里可以找到普惠的法子。
于是当天晚上，秦望舒就在栖云居的一间书房里带着李轩查起了资料、
这是秦望舒房间旁边的一个书房，里边有一个书架占据了一整面墙，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各种古籍、现代医学典籍、期刊杂志等，还有大量他亲手整理的药方笔记。
他坐在书桌前，旁边是一炉点燃的宁神檀香，清雅的香气缓缓驱散着秦望舒鼻端残留的药味儿。
他此时正翻开一部厚重的《伤科汇纂》查看着，而李轩也坐在一旁查看资料。
夜晚的室内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偶尔书写的笔划声，以及师徒俩时不时的对话。
秦望舒手指缓缓划过《伤科汇纂》上斑驳的墨迹，口中时不时念出声：“‘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其风气胜者为行痹，寒气胜者为痛痹，湿气胜者为着痹……久痹入络，骨节变形……治宜温经散寒，除湿通络，强筋壮骨……’”
他的目光在几个标有“痹症”、“历节风”、“鹤膝风”的古方上反复流连，尤其关注那些以温通为主、药性相对平和、适用于长期调养的方剂。
同时他还时不时翻一翻现代药理学对古方中常用药材的分析图谱：川乌、草乌中的乌头碱及其衍生物的镇痛机理与毒性控制曲线；雷公藤多苷的抗炎作用与肝肾毒性警示；马钱子中士的宁的生物利用度与安全剂量范围；以及现代萃取技术对传统膏药剂型渗透性的提升研究……
“古方重‘象’与‘效’，今人究‘理’与‘毒’。”
秦望舒指着一条关于乌头碱安全阈值的复杂曲线图，对李轩道，“小轩你看，古人用川乌、草乌祛寒止痛，知其‘大辛大热，力能破冰’，却难精准把握其毒理界限。但是现在我们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却往往失去了古方配伍中君臣佐使、相互制衡的精妙玄机。我们要做的，便是取二者之长，避二者之短。”
他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古方名称：
“蠲痹汤”、“独活寄生汤”、“三痹汤”、“史国公药酒方”。
又在旁边空白处，用红笔标注出现代药理分析中需要警惕的毒性药材，如含马钱子的方剂；或成本过于高昂的珍稀药材，如古方中常用的虎骨、麝香。
“惠民，还要考虑安全、有效、可及。”
秦望舒的笔尖在纸上圈点勾画，思路清晰，“护林员常年奔波，药需便携，易于使用。内服汤药煎煮往往不方便，并且长期服用猛药的话脾胃难承其重。我们的方向，依旧主要是是外用！但需在‘寒痹散’止痛的基础上，开发出药性更温和、适合长期调理、且成本可控的膏药和药浴浓缩包！”
李轩一边快速记录着师父的要点，一边将秦望舒圈定的几个相对安全、成本可控的古方药材名录整理出来，输入电脑，形成表格：
1.温通主药：制川乌（炮制减毒后）、制草乌（同上）、桂枝、细辛、羌活、独活、威灵仙、海风藤——取其辛温走窜，祛风散寒除湿之力。
2.活血通络：当归、川芎、红花、鸡血藤、苏木——改善局部血液循环，通则不痛。
3.强筋壮骨：杜仲、续断、骨碎补、怀牛膝、桑寄生——补益肝肾，强健筋骨，固本培元。
4.利湿消肿：苍术、白术、薏苡仁、茯苓、泽泻——祛除湿邪，减轻关节肿胀。
5.引经透皮：白芷、冰片（天然，微量）、樟脑（天然，微量）——促进药物渗透，直达病灶。
“师父，古方中强筋壮骨多用虎骨、豹骨，如今禁用且成本天价。杜仲、续断、骨碎补、桑寄生等替代品，现代药理证实其有效成分（如杜仲胶、续断皂苷）对成骨细胞活性及软骨修复有明确促进作用，且来源广泛，成本低廉。”
李轩指着电脑屏幕上检索出的文献摘要说道。
“很好！”秦望舒赞许地点头，“明天咱们可以按照这个单子试试。”
“是，师父！”
说完，秦望舒的思考进入了更深的层面——剂型改良。
首先他就摒弃了传统黑膏药使用黄丹作为基质的做法。
“铅毒累积，断不可取！需寻更安全、透皮性更好的基质。”
他让李轩在电脑上搜索现代透皮给药系统的研究，最终锁定了三种方案：
一是以医用级蜂蜡、山茶油、羊毛脂等天然材料为主，添加适量现代医用高分子材料增加粘附性和缓释效果的‘新型贴膏’，这算是对‘温经通痹膏’进行一个改进。
二是将药效成分高度浓缩，制成便于涂抹、快速吸收的‘凝胶膏’或‘乳膏’。
这其中，天然基质更安全，高分子材料成本可控且能提升药效持久性；
凝胶\/乳膏使用方便，不污染衣物，更适合野外工作者。
三是药浴。当然，肯定不能追求“百草汤”那样的繁复奢华。
“需精简核心药味，高度浓缩，便于携带和储存。”
他计划将筛选出的温通、活血、强筋药材，研究出最佳比例后粉碎成粗颗粒或制成浸膏干粉，分装成独立小包。
这样可以大幅降低药材用量和包装成本；
一小包即可兑一大桶热水，满足野外简易浸泡或家庭浴盆需求；
再就是保质期长，易于分发和储备。
秦望舒在纸上飞快地勾勒着两种剂型的设计草图，标注着关键要点。
他时而蹙眉沉思，时而翻阅古籍寻找配伍灵感，时而让李轩在电脑上查询现代制剂工艺和辅料价格。
成本核算表在他的笔下逐渐成型：药材成本、辅料成本、包装材料成本、初步加工能耗……
每一个数字，他都反复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