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去查了查魏廉的底细,他原是侍御史,在朝中以风闻奏事,直言敢谏闻名。
不过,也正是他的这份直白,让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萧天翊抬眼,直接说出了那位不该得罪的人的名字:“丞相秦铮?”
除了他,谁还有这权势和如此小心眼?
萧擎轻哼一声:
“他多次上疏弹劾秦铮及其党羽行政懈怠,得罪他们多时。
林丫头父亲重大贪腐案发后,他言辞过于激烈,不仅得罪了秦铮,也得罪了皇帝身边的一些人,被陛下以言官当以德服人,不可过于刻薄为由,直接发配到了咱们这苦寒的边关城。”
萧天翊靠在靠枕上微微一笑:
“怪不得,除了他,估计也没有别人愿意冒这么大风险提前来上任。
我可是记得,上一任城主是因为实在拿不出巨多钱财来买通上级才被迫来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他买不通人,但是他买得起东西。
上任前一个月,流水般的物品被送进了城主府,那阵仗,哼,还以为来得是位娇公主。
这魏廉被扔到这里做个小城主,着实可惜了。
希望他这次能把傲气用在正道上......”
萧擎点头,赞赏道:
“这小子还真用上了!
魏廉这几天,带病给咱们起草了数十份特事特办和紧急征用的公文,借我们的手用最快的速度将我们所有有违大夏律法的救灾行动改为流程合法化。”
萧天翊眼底闪过一抹深意:
“京城那些文官想要追责,得先跨过熟知律法的魏廉设下的防线,他算是彻底堵死了他们的后路。”
萧天翊和萧擎爷孙俩在魏廉身上看到了边关城的希望。
这希望可是魏廉在病中强撑着身体铸就的。
几天前,他被萧天翊救出送到军营后高烧未退,身体虚弱得几乎无法站立。
尽管云清再三交代他好好休息,但他不是个听话的人,听话的话也不会在这种鸟不拉屎的边关城了。
萧天翊和萧擎爷孙俩可是为了抢险动用了大量紧急征用权,严重违反了大夏朝廷律法。
魏廉比任何人都清楚,京城朝廷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狗,他可毫不怀疑,他们那些狗牙不会咬到边关来。
这可远比水患本身更可怕。
他强撑着病体将从城主府案牍库中抢救出来、被人用火烤干的文本摊在了灯下仔细查看着。
顾不得风寒入体,魏廉强忍着头痛和阵阵眩晕,连夜起草了数十份公文。
他利用自己擅长熟知的律法内容,挖掘出关于天灾特例、紧急状态和地方自行决断的所有条款,
他并没有直接否认爷孙俩的违规操作,而是巧妙地将他们所有的“违规”都纳入了一个更大的合理合法框架里。
在萧天翊昏睡的这些天里,他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最终,这数十份公文被萧擎用最快的速度送去了京城。
军营的传递消息的渠道是整个大夏最快的。
这些公文呈报上去后,魏廉才终于彻底倒下。
他倒下之前还走去了医帐,结果倒在了前去诊疗的阿月面前。
还是阿月尖叫着将晕倒的他送入了云清医帐。
云清这次诊治他也不交代他好好休息,多多休息,直接给他开了大剂量安眠的药。
不听话的病人就不要醒了,等醒了慢慢恢复吧......
由于城主府还是一团乱麻,魏廉干脆就住在了将军府,赖在了萧天翊这里。
他也有好多关于军中事务的事情想询问他们呢。
魏廉稍微恢复行动力之后,他立马去了林薇薇的开心食肆。
这些天他不是没在将军府见过林薇薇,这她总是来去匆匆,他也只是远远见过几面。
看来,林薇薇与这位战神将军交谊匪浅呢。
魏廉没有乘坐将军府的马车,而是步行一路走去开心食肆的。
在他慢悠悠走着的时候,林薇薇正在开心食肆的后厨做鸡汤小馄饨。
开心食肆的后厨里,灶台上的火苗正温柔地舔着陶釜底部。
林薇薇挽起衣袖,额头泛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翠儿在旁学着熬鸡汤。
林薇薇拿起一柄长柄竹勺,轻轻推开飘着油花的汤面,认真讲解道:
“鸡汤小馄饨的魂,全在这汤里。
食材不会欺人,功夫到了,它就有了魂。”
林薇薇对以汤为底的菜肴制作极为苛刻。
单说这鸡汤里的鸡,就是选的肥嫩老母鸡。
这样的鸡肉质紧实,骨架坚硬。
她仔细掏去内脏,没有任何现代调味品,就只以粗盐细细揉搓鸡身,再用清水濯净,祛除血污与腥气。
昨日林薇薇去将军府给萧天翊送吃的时,孙嬷嬷给了她一段火腿蹄髈让她做着吃,不够吃的话她那边还多着,尽管问她要。
林薇薇也不跟孙嬷嬷客气,直接收了下来,这火腿蹄髈可馋了她一晚上呢。
今早她一来开心食肆就给鸡汤炖上了。
她用快刀削去了火腿蹄髈表面经年累月的黑垢,露出内里绛红如火的肉色。
用手掌扇着掌风闻了一下,这火腿肉咸鲜醇香,可以负责提味。
她又让翠儿去取了几两精瘦的猪后腿肉。
鸡肉、火腿肉、猪肉三者合一,很难不鲜!
林薇薇将三者一同放入铁锅里的冷水中,用大火煮沸。
水开之后,血沫飘起,她眼疾手快,用竹筛耐心撇尽,直至汤色澄净。
将焯好水的食材捞出,用温水冲去附着的浮沫,这样炖出来的汤才干净透亮。
她拿出一个深腹陶釜,倒水,将焯水的肉放了进去,又往里投了几片老姜和一段葱白。
又是用大火将其催沸后,林薇薇交待翠儿将灶台下的火转为极小的火,用古代对火候的描述来说,就是文火。
文火炖汤时,肉眼能看见一圈细小的气泡在微微冒泡。
这不,鸡汤从日头升起熬到了日落西山。
时间不光催人老,还催鸡汤变醇厚。
鸡肉的丰腴、火腿的咸香、猪肉的醇厚在时间的流淌中丝丝缕缕尽数融于清水之中。
时间一到,林薇薇用细纱布将汤汁细细过滤出来。
此时的汤色金黄清亮,凝而不稠。
她只往里放了一丢丢的酱油和碎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