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相击的铮鸣声、箭矢破空的呼啸声、伤者的哀嚎声,在夜空中交织成一曲惨烈的战歌。木子伊手中的长剑在火光下划出数道寒光,剑锋所过之处,敌军应声倒地。鲜血溅在他早已被染红的衣襟上,与之前的血迹交融,凝结成暗紫色的斑块。
守住阵线!木子伊的吼声在混乱的战场上格外清晰。他一剑挑开迎面劈来的弯刀,顺势侧身,剑尖精准地刺入对方咽喉。然而就在他收剑的瞬间,左肩的旧伤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几乎握不住剑柄。
沈墨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过,双刀在空中划出两道银弧,替木子伊挡开侧面袭来的长枪:退回去!这里交给我!
木子伊咬紧牙关,借着沈墨的掩护向后撤去。每迈出一步,肩头的伤痛都让他冷汗直流。当他踉跄着退入据点大门时,守门的帮众急忙上前搀扶。
大厅内,烛火摇曳。子山月正指挥着后勤队伍运送伤员,见到木子伊的模样,她立即放下手中的药箱快步走来。她的裙摆已被血污浸染,发髻散乱,但眼神依然坚定。
你的伤...子山月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木子伊摆了摆手,强撑着站直身子。他的目光扫过大厅内的每一个人——有紧握兵刃、眼神决绝的老兵,也有面色苍白、双手发抖的新人。更远处,几个年轻帮众正窃窃私语,脸上写满了恐惧。
必须立即凝聚人心。木子伊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踏上大厅中央的高台。青石铺就的高台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他的靴底踩在上面,发出黏腻的声响。
兄弟们!姐妹们!木子伊的声音洪亮而沉稳,瞬间压过了门外的喊杀声,八十年前,我们的先辈在这片土地上创立基业时,面对的是一无所有的荒原和虎视眈眈的强敌。他们用血与汗,一寸一寸地开辟出我们的家园!
他的目光如炬,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几个老帮众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眼中泛起追忆的神色。
三十年前,黑风寨联合七路贼寇围攻总坛,我们的父辈们用身躯筑成防线,坚守了七天七夜!那一战,我的祖父失去了右臂,子山月的曾祖父永远留在了东门...木子伊的声音微微发颤,但他们守住了!因为他们知道,身后是手无寸铁的妇孺,是代代相传的基业!
子山月悄然走到几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帮众身边,轻轻按住其中一人发抖的肩膀:记得我教你们的呼吸法吗?深吸气,慢慢吐出来。她的声音柔和却坚定,恐惧不可耻,可耻的是被恐惧征服。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投石机击中围墙的声音。大厅一阵摇晃,梁上落下簌簌灰尘。几个年轻帮众吓得缩成一团。
看看你们身边!木子伊提高声量,指向大厅四周,东墙上的刀痕,是陈长老当年独战江北三煞留下的印记;西柱上的箭孔,记录着李堂主为掩护弟兄撤退而牺牲的壮举!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先辈的热血!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兵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长枪:老头子我经历了三任帮主,什么风浪没见过?当年跟着老帮主打天下的时候,比这更危险的局面都闯过来了!
然而,角落里一个年轻帮众还是忍不住低语:可是...可是赵破虏带了三千人马,我们只有五百...这不是送死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让刚刚燃起的士气又动摇起来。几个帮众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木子伊跃下高台,大步走到那个年轻帮众面前。他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几乎将对方完全笼罩。
你叫什么名字?木子伊的声音突然变得平和。
李...李小狗。年轻帮众结结巴巴地回答。
小狗,你看。木子伊伸手指向窗外。透过破损的窗棂,可以看见夜空中的北斗七星,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哨塔要建在七星方位吗?因为先辈们相信,只要循着星光指引,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他转身面向所有人,声音重新变得激昂:敌人确实强大,但别忘了——我们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们掌握着七条密道、十二处暗堡!更重要的是,我们是为了守护而战,他们只是为了掠夺而战!
子山月适时接过话头:我已经在每条通道都布置了陷阱,药房备足了伤药,粮仓的存粮足够支撑半月。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一定有希望!
就在这时,东侧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似乎敌军已经突破了外围防线。大厅的门被猛地撞开,满身是血的阿强踉跄而入:
东门...东门快守不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木子伊身上。他缓缓举起长剑,剑身上的血迹在烛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我最后问一次——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回荡,是像个懦夫一样跪着死,还是像个英雄一样站着生?
短暂的死寂后,那个叫李小狗的年轻帮众突然举起手中的刀,嘶声喊道:站着生!
站着生!更多的人跟着呐喊。
声音越来越响,最终汇成震耳欲聋的声浪。木子伊与子山月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决然与希望。
就在这士气重振的时刻,沈墨浑身是血地冲进大厅,声音急促:
最新情报!赵破虏的副将是我们的人!他会在敌军发动总攻时倒戈!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转机,往往就在最绝望的时刻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