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太庙。
旌旗招展,仪仗森严。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于汉白玉铺就的广场之上,鸦雀无声。庄严肃穆的礼乐声中,皇帝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神情肃穆,一步步踏上那通往太庙正殿的漫长丹陛。摄政王祁瑾晏身着亲王蟒袍,按礼制紧随其后,再后面则是宗室王公。
秦湘湘作为摄政王妃,亦在命妇队列之中,位置靠前。她今日同样盛装,发间那支碧玉簪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宽大的袖袍之下,手指紧紧扣着那枚核心阵基,灵蕴在体内缓缓流转,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压力,仿佛暴风雨来临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祁瑾晏步伐沉稳,目光平视前方,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但秦湘湘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那引而不发的、如同即将出鞘利剑般的凛冽气息。
皇帝终于踏上了丹陛顶端,站在了太庙正殿那巨大的朱漆大门前。司礼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准备宣读祭文。
就在这万籁俱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皇帝和太庙正殿之时——
异变陡生!
太庙广场四周,那九尊巨大的青铜鼎下,毫无征兆地升腾起浓郁如墨的黑雾!黑雾翻滚,瞬间连接成片,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罩子,将整个太庙广场笼罩在内!光线骤然暗淡,阴风呼啸,气温骤降!
“啊!”
“怎么回事?”
百官顿时一阵骚动,惊慌失措!
“护驾!护驾!”太监总管王保尖声叫道,然而那黑雾似乎有隔绝声音的效果,他的叫声显得遥远而模糊。
紧接着,黑雾之中,传来无数凄厉的鬼哭狼嚎之声,一道道扭曲的、半透明的黑影从黑雾中凝聚,张牙舞爪地扑向广场上的百官!
“是黑巫教的妖法!”
“救命啊!”
场面瞬间大乱!文官们吓得瘫软在地,武官们纷纷拔出佩剑,却对那些无形的鬼影收效甚微!惨叫声、兵刃砍劈声、鬼哭声响成一片,太庙广场顷刻间化作了人间炼狱!
“启动阵法!”混乱中,祁瑾晏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瞬间传入了早已安排好的八人耳中!
那八人早已就位,闻声立刻将手中的阵基狠狠按向预先计算好的八个方位地面!
“嗡——!”“嗡——!”“嗡——!”
八道璀璨的、带着净化气息的金光,如同八根擎天巨柱,瞬间从八个方位冲天而起,穿透了浓郁的黑雾!金光在空中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覆盖了整个广场的九宫格图案!
九宫锁灵阵,启!
金光洒落,如同阳光普照冰雪!那些扑向百官的鬼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同被灼烧一般,迅速变得稀薄、消散!笼罩广场的黑雾也被金光驱散了大半,虽然依旧阴沉,但已不再完全隔绝视线!
混乱的场面为之一清!
“祁瑾晏!你果然早有准备!”一声怨毒的厉啸从太庙正殿屋顶传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鬼医不知何时已站在殿顶飞檐之上,他手中持着一杆丈许长的黑色幡旗,幡旗之上黑气缭绕,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在其中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哀嚎——正是那未完全炼成的万魂幡!
而在鬼医身旁,赫然站着本应在丹陛之下的皇帝!他不知何时脱离了队伍,此刻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地看着下方的混乱,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陛下!?”有忠于皇室的官员失声惊呼,难以置信。
祁瑾晏目光如刀,直视殿顶的皇帝,声音冰冷彻骨:“皇兄,到了此刻,你还要与这邪魔外道站在一起吗?”
皇帝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声音带着一种不似活人的空洞:“皇弟,成王败寇,何须多言。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鬼医,动手!”
鬼医狞笑一声,猛地挥动手中的万魂幡!
“万魂噬心!”
幡旗之上,黑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化作一条巨大的、由无数怨魂组成的黑色魔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带着吞噬一切的毁灭气息,直扑下方的祁瑾晏和秦湘湘!这一击,汇聚了万魂幡大半的威力,誓要将二人一举格杀!
“王爷小心!”陈锋等人惊呼,想要上前,却被那魔龙散发的恐怖威压逼得难以靠近!
祁瑾晏眼神一厉,正要拔刀迎上,秦湘湘却猛地踏前一步!
“阵眼,归位!”
她将一直扣在手中的核心阵基,猛地拍向脚下太和殿广场中央、那块雕刻着蟠龙图案的汉白玉地砖!
“轰——!”
第九道,也是最粗壮的一道金色光柱,自广场中央冲天而起!整个九宫锁灵阵瞬间圆满,威力暴涨!金光如同实质,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罩,将整个太庙广场牢牢护住!
那黑色魔龙一头撞在金色光罩之上!
“嗷——!”
如同滚油泼雪,魔龙发出痛苦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在金光灼烧下,迅速消融、溃散!组成魔龙的无数怨魂如同得到了解脱,发出最后的叹息,化作缕缕青烟消散于天地之间!
万魂幡一击,竟被九宫锁灵阵硬生生挡下!
“不可能!”鬼医目眦欲裂,他耗费无数心血炼制的万魂幡,竟如此不堪一击?!他猛地看向秦湘湘,眼中充满了疯狂的杀意,“是你!又是你这个贱人坏我好事!”
他舍弃了祁瑾晏,身形如同鬼魅般从殿顶扑下,枯瘦的手掌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直取秦湘湘!他要先除掉这个最大的变数!
“你的对手,是本王!”
祁瑾晏冷哼一声,身形后发先至,挡在秦湘湘身前,手中长刀出鞘,刀光如匹练,迎向鬼医!
“铛铛铛——!”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刀光掌影交错,气劲爆裂,将周围的石板都震得粉碎!有了九宫锁灵阵的压制,鬼医那阴邪的功法威力大减,而祁瑾晏的刀势却愈发凌厉刚猛,竟隐隐占据了上风!
皇帝站在殿顶,看着下方激烈的战况,看着那稳如磐石的金色光罩,脸色终于变了。他没想到,祁瑾晏和秦湘湘的准备如此充分,连万魂幡都奈何不了他们!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血色玉佩,狠狠捏碎!
“请母后,助儿臣一臂之力!”
随着玉佩粉碎,一股诡异的空间波动从慈宁宫方向传来!下一刻,一道身着太后服饰、但眼神空洞麻木、周身缠绕着黑气的身影,如同提线木偶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飞速射向太庙广场!
正是被控制了心神的太后!
“姨母!”祁瑾晏看到太后那副模样,心中剧震,刀势不由得一缓!
鬼医抓住机会,狞笑一声,一掌逼退祁瑾晏,身形一转,竟舍弃了他,直扑那被操控的太后!
“陛下要以至亲之血,完成这万魂幡最后一步!祁瑾晏,看你如何救!”鬼医狂笑着,枯爪抓向太后的心口!
他要取太后心头精血!
“住手!”祁瑾晏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皇帝突然掷下的数道金光符箓阻挡!
眼看太后就要殒命于鬼医爪下——
千钧一发之际!
秦湘湘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发间的碧玉簪上!
“灵蕴化剑,斩!”
碧玉簪吸收了她的精血与庞大灵蕴,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青光脱离发簪,在空中化作一柄三尺青锋,带着一往无前的净化之意与凌厉剑芒,后发先至,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鬼医与太后之间!
“噗——!”
青锋剑芒精准无比地斩在鬼医那抓向太后的枯爪之上!
“啊——!”鬼医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他那蕴含着阴邪功力的手掌,竟被那青光剑芒如同切豆腐般齐腕斩断!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血液喷涌而出!
不仅如此,那青光之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净化之力,更是顺着断臂疯狂涌入鬼医体内,灼烧着他的经脉与灵魂!
鬼医遭受重创,身形踉跄后退,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腕,又惊又怒地看向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秦湘湘,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一丝……恐惧!
此女,绝不能留!她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