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庐江周宅。
天色刚刚放亮,小乔便已迫不及待地起身。
随着月份渐大,她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变得有些笨拙迟缓,隆起的腹部如同揣着一个日渐沉重的珍宝,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
但今日,她心中却雀跃着无比的期待——
按照周瑜家书中所言,他将在今日归来!
她仔细梳洗打扮,换上了一身喜庆些的杏红色宽大襦裙,对镜照了又照,才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房门。
然而,厅堂内依旧静悄悄的,只有晨光透过窗棂洒下几缕微光,想象中的身影并未出现。
小乔心中不禁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扶着门框,望着空荡荡的厅堂,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厨房方向传来声响。
曾叔和阿吉一前一后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早膳,正是应景的元宵。
白胖胖、圆滚滚的元宵在青瓷碗里浮沉,散发着糯米和馅料的甜香。
阿吉一脸兴奋,献宝似的说道:
“夫人!快尝尝这元宵!是我和曾叔天不亮就起来做的,皮是糯米细磨的,馅儿是曾叔秘制的芝麻核桃糖桂花,可香啦!”
小乔收起那点失落,笑着在桌边坐下:
“辛苦你们了,闻着就香甜。”
她刚拿起汤匙,舀起一颗元宵,忽然——
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清晰可辨的马蹄声!
小乔的手微微一颤,眼中瞬间绽放出明亮的光彩,立刻扭头朝大门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
只听门环轻响,那扇厚重的大门被从外缓缓推开。
晨光与寒气一同涌入,随之踏入的,是一身尚未卸下的戎装、肩披银白披风的周瑜。
他显然是日夜兼程赶回,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明显的疲惫。
他在踏入家门的瞬间,便急切地扫视厅内,精准地捕捉到了桌边那个他日夜牵挂的身影。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小乔眼中的惊喜、思念、柔情如同春水般漾开;周瑜眸中的疲惫瞬间被巨大的安心与温柔取代,紧绷的肩线似乎也松了下来。
此前一别,竟已二十日。
二十日的担忧、二十日的思念,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无声却汹涌的情感激流。
小乔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迎他,动作因身子沉重而略显急切。
“夫人慢点。”
周瑜见状,立刻快步上前,口中轻唤,人已到了她身边,稳稳扶住她的手臂,又小心翼翼地引她重新坐稳。
他半蹲在她身前,仰头细细端详着小乔的脸庞,目光掠过她因孕期而更显丰润的脸颊、明亮的眼睛,最后温柔地落在她高隆的腹部,仿佛要将这二十日错过的变化都一一补看回来。
看了许久,他才低声道:“与夫人一别多日……甚是想念。”
小乔鼻尖微酸,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指着桌上的碗说:
“我还以为,公瑾你赶不上吃这么美味的元宵了呢。”
说着,她将自己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元宵轻轻推到周瑜面前:
“你一定是整夜赶路,未进食吧?快,趁热吃。”
周瑜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揉了揉眉心,承认道:
“昨夜江陵城内有元宵灯会与集市,人流如织,我实在放心不下,唯恐再生事端,一直监督着灯会平安结束,人群散去,安排了妥当的巡防,才敢动身赶回。”
小乔听了,心中心疼,嗔道:
“连过节都不得安生。”
周瑜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又忽然转身从随身的行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制作极为精美的花灯。
一朵层层叠叠、栩栩如生的玉兰花形状的花灯。此刻虽未点燃,但想象得出点亮后必是莹润剔透、光华流转。
周瑜将花灯递到小乔手中,解释道:
“江陵花灯的花样与江东、庐江颇有不同。此灯样式,名为‘玉堂春’,据说是取自当地古意,寓意吉祥高洁。我见其制作精巧,花色清雅,想着夫人或许会喜欢,便带了一盏回来,给夫人赏玩。”
小乔接过那盏玉兰灯,指尖拂过光滑的绢面,眼中满是喜爱。
这盏灯,不仅是一件礼物,更是周瑜千里奔波中仍惦念着她的心意,是他在繁忙政务与节日警备的间隙里,为她采撷的一缕异乡灯火。
这份细腻的情意,比任何元宵都更让她觉得温暖甜蜜。
二人用罢早膳,温馨的晨光已铺满庭院。
周瑜眉宇间的倦意再也掩藏不住,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显示着他昨夜整夜未曾合眼的奔波。
他需要小憩片刻,以恢复精力。
回到熟悉的卧房,室内还残留着清冽的檀香。
小乔替他解下那件沾着风尘的白色披风,仔细挂好。
转身便又走上前,伸出手想替他解下头上的玉冠。
可奈何周瑜身形挺拔,小乔如今身子沉重,踮起脚尖也颇有些费力。
周瑜见状,十分顺从地微微弯下了腰,低下头,将束发的玉冠送到她手边。
于是小乔顺利地解下玉冠,周瑜那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瞬间如瀑布般散落肩头,少了几分平日的端严,多了几分罕见的柔和与慵懒。
“好了,”
小乔将玉冠放在一旁,柔声道:
“公瑾,你且安心休息吧。我让曾叔他们别来打扰。”
说完,她便打算转身离开,好让他能安静入睡。
可她的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握住。
小乔回头,只见周瑜抿着唇,双眼疲惫却带着一丝倔强,还有……某种类似于被“冷落”的委屈?就像个讨要陪伴的大孩子。
小乔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嘴角漾开温柔的笑意,故意问道:
“怎么?难不成……公瑾想让我在这儿陪着你睡?”
周瑜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良久,他微微低下头,声音带有一丝依恋和委屈:
“你我一别二十余日,日夜悬心,终得相聚……”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刚刚团聚,他不想这么快就独自入睡。
小乔心中甜蜜,却故意逗他:
“可是,我在这儿,不会打扰公瑾你休息吗?你可是连夜赶路呢。”
周瑜闻言,依旧紧抿着唇,那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泄露了他心底的一丝不开心和……更深的委屈。
他快马加鞭赶回来,内心深处,一直存着能与小乔温存片刻、以慰相思的隐秘期盼。
可如今,夫人却似乎只想让他“安心休息”?
难道……分别这些时日,夫人对他……感到有些乏味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素来沉稳的周都督心中竟泛起一丝微妙的不安与酸涩。
小乔将他这副罕见的孩子气模样尽收眼底,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爱怜。
于是,学着周瑜平日里哄她时的沉稳语气和神态,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公瑾乖乖躺好。嗯……就在我怀里睡,可好?”
周瑜原本紧绷着的嘴唇,听到这句话后,控制不住地微微抽动了一下,一丝笑意迅速从眼底蔓延开来,驱散了所有疲惫与别扭。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带着得逞般的满足:
“……好。”
于是,二人角色调转。
这回,是身形高大的周瑜,顺从地侧身躺下,主动将自己的头枕在了小乔的胳膊上,寻了个舒适的位置。
小乔则努力模仿着他平日环抱自己的样子,伸出手臂,试图将他圈住。
可奈何周瑜肩宽背阔,身形修长,此刻蜷缩着躺在小乔怀中,画面着实有些滑稽,就像一只大型的、温顺的猛兽,依偎在并不能完全容纳他的温暖巢穴里。
周瑜似乎毫不在意这略显别扭的姿势,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浓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
小乔看着他宁静的睡颜,心中充满了柔情。
可慢慢的,她的手指开始悄悄挪动,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探进周瑜微微敞开的衣襟内侧,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和紧实的肌理……
她以为周瑜睡着了。
殊不知,此刻“闭目养神”的周瑜,感官异常清晰。
那微凉的指尖带着熟悉的馨香轻轻拂过他的胸膛,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酥麻。
他心中暗自一动,一丝若有若无的、得逞般的笑意,在他紧闭的眼睫下,悄然掠过。
看来,夫人对自己并未感到乏味,她心中,还是爱惜自己、想要亲密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外间的日头渐渐升高,暖意透过窗纸渗入室内。
周瑜这次是真的睡熟了,呼吸悠长而平稳,进入了深沉的睡眠。
而一直让他枕着的小乔,手臂却早已因长时间维持姿势而酸痛不已,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她忍着不适,动作极轻、极缓地将自己早已僵硬的手臂从周瑜颈下和身侧一点点抽出,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他的好梦。
好不容易脱身,她坐在床边,一边轻轻揉捏着自己酸痛的手臂和肩膀,一边看着周瑜安稳的睡颜,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无奈地嘀咕:
“公瑾平日里总这样抱着我睡,一抱就是许久……他到底是怎么受得了的?胳膊都不会酸吗?”
她缓缓起身下床,再次回头,细细端详周瑜睡着的模样。
周瑜侧卧着,散落的乌发铺在枕畔,衬得那张俊美的脸庞少了醒时的锐利与沉稳,多了宁静。长睫如蝶翼般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薄唇微抿,睡梦中似乎也带着一丝惯常的克制。
阳光恰好落在他半边脸颊和肩膀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使他看起来如同精心雕琢的玉像,静谧而美好。
小乔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只觉得纵然与他成亲已久,可每当这样毫无保留地凝视他睡颜时,那份初识时的心动与爱恋,依然会如同春日溪流般,潺潺不息地涌上心头。
岁月与经历,只是让这份爱意沉淀得更加深厚绵长。
良久,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替周瑜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走出卧房,带上了门。
刚步入前厅,她却微微一愣。
只见厅堂中除了堂叔、曾叔和正百无聊赖拨弄着匕首的香儿之外,竟还多了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一身吴军随从常见的深色劲装,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身姿笔挺,眼神清亮有神。
他并未坐下,只是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他一见小乔出来,眼睛倏地一亮,立刻上前几步,躬身抱拳,声音清晰而恭谨:
“小人石青,见过周夫人!”
小乔面露疑惑,轻声重复:“石青?”
石青连忙解释道:“回夫人,小人是周太守在南郡时的贴身随从,平日里跟随太守左右,处理些杂务。”
小乔这才恍然,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虚扶一下:
“原来如此,快请起,不必多礼。”
石青直起身,不敢怠慢,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封封缄严密、盖有特殊火漆印记的信函,双手呈上:
“周夫人,这封密信,是在周太守离开江陵后不久,由江东快马送至太守府的。小人本想等太守回府后再行呈报,但见信使神色紧迫,且信封上有主公的专用印记,小人唯恐耽误军国大事,不敢耽搁,这才一路快马加鞭,循着太守归家的路线追到了庐江。冒昧前来府上叨扰,还请周夫人千万别介意。”
小乔听闻神色也郑重了几分。她接过那封沉甸甸的信,语气诚恳:
“石青言重了,这怎能算是打扰?你如此恪尽职守,心细如发,为主公和太守传递紧要消息,该当嘉奖才是。待周太守醒来,我定会向他言明你的忠心勤勉。”
她顿了顿,又温言道,“另外,周太守在南郡这些时日,想必也多有劳你费心照料,辛苦了。”
石青没想到这位名满江东、身份尊贵的都督夫人竟如此平易近人,言辞恳切,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对这位夫人的好感油然而生。
他暗自感叹:“常闻周都督与夫人伉俪情深,今日一见,周夫人不仅容色倾城,更兼性情温婉,识大体,明事理。他们二人,确是般配无比。”
他再次躬身:“夫人过誉了,此乃小人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信已送到,任务完成,小人这就不多打扰太守与夫人一家团聚了。”
小乔却叫住他,关切道:“石青,我看你也是连夜赶路,神色疲惫。不如就在这里稍作休息,用些茶水点心再走不迟。”
石青心中感激,但态度坚决地拱手道:“石青谢过周夫人好意!只是太守离府,江陵那边仍需有人坐镇看顾,以防万一。小人实在不敢久留,需得尽快赶回去。”
小乔听他这么说,知道他责任心重,也不便再强留,只得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关怀:“那……也好。公事要紧,你一路小心,注意安全。”
“是!多谢夫人!小人告辞!”
石青再次行礼,然后利落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周宅,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小乔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封来自孙策、印着特殊火漆的密信,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
这封信,在这个时辰追到庐江来,只怕……不是什么寻常问候。
——
几人用过了午膳,暖洋洋的日光让宅院更显静谧。
卧房内,周瑜终于从深沉的睡眠中缓缓醒来。
他睁开眼,习惯性地向身侧摸索,却只触到微凉的锦被,枕畔空落落的。
心中那份团聚后的踏实感,也仿佛随之空了一块,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悄然浮起。
此时,卧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小乔端着一壶热茶走了进来,见周瑜醒了,眼中立刻漾起温柔的笑意:
“怎么不多睡会儿?”
周瑜无奈地摇摇头,眉宇间残留着一丝未散的睡意和困惑:
“不知为何,心中隐约感觉有事悬着,睡到后来,竟有些不踏实了。”
小乔闻言,不禁莞尔,将茶盘放在桌上:
“你啊你,还真是……这预感竟如此灵验。”
周瑜一听,眉头立刻蹙了起来,方才那点朦胧的睡意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敏锐的不安:
“夫人此话……何意?”
小乔轻叹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为他斟了一杯温热的茶,走上前递到他手中。
随即,她才从怀中取出那封密信,轻轻放在他面前的被褥上。
周瑜的目光落在信封上,当看清那个独特的火漆印记和“公瑾亲启”的字样时,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所有的慵懒与温情被警惕取代:
“伯符?”
小乔点点头,在一旁坐下:
“是。就在你睡着不久,石青快马加鞭从江陵追来了,特意将这信送到周宅。连口茶都没顾上喝,只说江陵那边离不开人,就又匆忙赶回去了。”
周瑜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封信吸引,他拿起信,指尖摩挲过封口的火漆,带着一丝凝重与不安。
他缓缓拆开封口,抽出信笺,一字一句地仔细阅读起来。
小乔紧盯着他的眉眼,不敢出声打扰。
只见周瑜初时目光沉静,随即眉头微微锁紧,眼中闪过思索、讶异,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沉思。
良久,他才将信纸轻轻放下,端起茶,抿了一口,但眼中的深思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加幽深。
小乔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轻声问道:“公瑾?怎么了?信上……说了什么?”
周瑜抬起眼,眼中的锐利与深沉瞬间收敛,重新化为熟悉的温柔:
“无妨。伯符那边遇到一件事,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写信来问问我的看法。”
小乔听后故作轻松地打趣道:
“哦?什么事情,还能让姐夫那样杀伐果断的人犹犹豫豫、需要问你的意见?”
周瑜沉默片刻,目光重新落回信纸上,声音平缓地吐出一句话:
“刘备去了江东。”
小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刘备,这个名字,一举一动都可能牵动天下格局。
他亲自前往江东面见孙策,绝不可能只是寻常拜访,背后必然有重大的图谋或交易。
周瑜继续道,语气平静无波,却字字千钧:
“信中,伯符说,刘备向他提出……想要‘借’南郡。”
“借?”
小乔的心猛地一跳,“怎么个借法?南郡岂是能随意借出的?”
“刘备想以我南郡为跳板,在此驻扎他的军队,以此为基地,整军北上,直击曹操控制的北部荆州乃至中原。”
周瑜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他承诺,若我东吴应允,他将独立承担北伐之责,无需我东吴出一兵一卒。我们只需‘借’出南郡,便可坐山观虎斗,看他刘备凭借南郡的地理优势,攻略曹魏的南阳、襄樊,甚至……兵锋直指许都。”
小乔听完,倒吸一口凉气,怔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
“无需我们出兵,他刘备独力北上抗曹……若真能如此,对我们东吴而言,确实是……极为有利,甚至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刘备牵制甚至削弱曹操,我们可坐收渔利,趁机巩固江东,甚至向西、向南发展……怪不得,怪不得姐夫会犹豫不决。这个条件,听起来太有诱惑力了。”
周瑜却沉默了,他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片刚刚安定下来、浸透了他和无数将士鲜血的南郡土地。
他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沉静,也格外凝重。
小乔看着他沉默的侧影,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舍与心疼,轻轻伸出手,指尖隔着衣料,温柔地抚过周瑜右肋处旧的伤疤,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可是公瑾……这南郡,是你呕心沥血,在江陵城下险些丧命,才从曹仁手中夺下的。是我们多少江东儿郎用性命换来的立足之地。你……你怎么忍心,将它‘借’给他人?哪怕是暂时的?”
周瑜感受到她指尖的温暖和那份感同身受的心疼,他覆住她的手,轻轻握在掌心。
他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带着洞悉世事与人心的清醒:
“夫人,你说得对。南郡,借出易,要回难。刘备此人,有枭雄之姿,志在天下,绝非甘居人下之辈。他今日低声下气来‘借’,焉知他日不会据为己有,反客为主?此事,不得不防,不得不慎。”
周瑜的神色彻底转为严肃,眉宇间凝聚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郑重:
“此事关乎我东吴命脉,更关乎未来天下大势的走向。”
他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
“无论如何,我必须阻止此事,竭力劝说伯符,万万不可应允刘备所请。南郡,绝不能借!”
话音落下,他倏地转头,并一把握住了小乔的手,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一丝不容动摇的坚决,以及深藏其下的歉疚:
“夫人……事态紧急,刻不容缓。我恐怕……要立刻动身,回江东一趟,面见伯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