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娘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角,几次被张雅芳抽过的胳膊 腿,那火辣辣的疼劲儿,到现在想起来还发麻。
沈老二则往媳妇身后躲了躲,他忘不了自己偷割麦子被鬼撵的恐惧,还有小蝶被打的断胳膊的事,这就是个母夜叉啊。
“你……你开门!”沈老头硬着头皮喊,可身后的儿子儿媳们没一个敢上前。
张雅芳倚着门框,目光扫过沈老大夫妇紧绷的脸,淡淡开口:
“当初断亲都写了文书,如今带着人来闹,是忘了胳膊疼,还是忘了里正的规矩?”
这话一出,王春娘猛地往后缩了缩胳膊,沈老二两口子更是直接低下了头。
他们跟着来,不过是被爹娘逼着。
可被张雅芳打过的恐惧早刻在了心里,此刻连抬头与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只盼着爹娘能快点作罢,别再招惹这个不好惹的寡妇。
张雅芳的冷笑像针似的扎在沈老头心上,身后儿子儿媳的怯懦更让他怒火中烧。
他猛地攥紧手中的镰刀,指节泛白——
当年逃荒路上,为了半块干粮他都敢抄起石头砸死人,那股子埋在心底的狠辣,此刻被羞恼和不甘勾了出来。
断亲又如何?打服又怎样?
他家十多亩麦子烂成泥,张雅芳却守着好粮,这便宜必须占!
沈老头往前挪了半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鸷,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狠劲:
“别拿断亲说事儿!老四是我沈家的种,你这院子、这麦子,哪样没沾着沈家的光?”
“今天要么分五成麦子,要么我就闹到村里去,让大伙儿评评理,看你这寡妇是不是占了沈家的便宜!”
他故意不提自己当初家虐待四房的事,也不说儿子偷麦的龌龊,只往“沈秀才遗孀”的身份上扯。
身后的沈老大两口子虽仍怕得发抖,可听着“五成麦子”,眼里还是漏出点贪念。
沈老头摸准了张雅芳孤身带娃的难处,料定她不至于对老人不敬。
这狠劲一上来,连当年杀人的胆气都涌了回来——今天这便宜,他非要不可。
沈老头的狠话刚落,张雅芳脸上的冷笑骤然敛去,眼神沉得像深冬的寒潭。
她往前逼近一步,那股子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冷冽,让沈老头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这眼神,根本不是一个乡野寡妇该有的。
“占沈家便宜?”她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
“沈老四死的时候,我带娃饿肚子,你们一家子除了骂我们,连着三天锁着灶房不肯给我们吃一口,现在倒来攀扯‘沈家的光’?”
她抬眼扫过沈老头骤然发白的脸,末世里与丧尸搏杀的狠戾不经意间泄了几分:
“你那点子心思,我清楚得很。你可真是脑西??浶的老逼灯,逃荒杀过人算什么?要不试一试,咱们谁更狠!”
这话听得沈老头浑身发寒,背后的儿子儿媳更是吓得腿肚子打颤。
张雅芳往前再走一步,几乎贴到沈老头面前:
“想闹?尽管去。老娘倒要让村里人听听,你沈老头当年怎么逼死寡媳,如今又怎么带着儿子偷东西、上门讹诈!”
沈老头被她眼中的狠绝慑住,当年杀人的那点胆气瞬间泄了个干净——
他哪里是遇到了丧门星,分明是撞上了个连阎王爷都怕的煞神。
沈老头被张雅芳的狠绝慑得心头突突跳。
可话已说死,身后还跟着儿子儿媳,若是就这么灰溜溜走了,不仅讨不到麦子,往后在村里更抬不起头。
他硬着头皮挺了挺略带佝偻的背,拐杖在地上戳出闷响:
“你……你别唬人!今天不给说法,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这话刚出口,张雅芳突然转身回院,再出来时手里多了把磨得锃亮的柴刀,刀身映着日头,晃得人睁不开眼。
她把刀往门槛上一剁,“当”的一声脆响,惊得沈家人齐齐往后跳。
“赖着?”她挑眉,
“别在这里撦亼夿蛋,我这院子不养闲人,更不留恶人。要么现在滚,要么我让里正带着乡亲们来评理,顺便问问你逃荒路上那桩‘人命官司’,要不要一起说道说道。”
“你……你胡说什么!”沈老头脸色瞬间惨白,逃荒杀人是他藏了一辈子的秘密,她怎么会知道?
背后的沈老大两口子彻底慌了,拉着沈老头的衣角小声劝:“爹,咱走吧,别闹了……”
刘三妹脸色惨白,本来还想倚老卖老,被张雅芳了然的话吓了一跳,气势一下子就歇了。
沈老头看着门槛上的柴刀,又对上张雅芳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知道今天这便宜是讨不到了。
可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实在不甘,他张了张嘴,却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可真是扒皮的癞蛤蟆,活着讨厌死了吓人!”张雅芳又补了一句。
沈老头气得要心梗,最终只能狠狠一跺脚,撂下句“你等着”,带着儿子儿媳灰溜溜地往回挪——
终究是骑虎难下,却只能认栽。
沈老头拄着拐挪回家,刚进门就把粗木棍往地上一摔,胸口剧烈起伏。
想起张雅芳的狠绝和那句戳破秘密的话,再摸了摸自己越发不利索的腿脚——
自从前几天被“老四鬼魂”夜里吓过一回,他身子骨就垮了大半。
如今又铩羽而归,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刘三妹端来一碗稀粥,见他脸色铁青,怯生生问:“真就这么算了?”
“算?怎么算!”
沈老头猛地拍桌,粥碗都震得发响:
“那小寡妇定是被邪祟缠上了,不然哪来这么横的底气!老四的鬼魂能吓我,我就不能请人治她?”
他眼中闪过阴毒的光,凑到老婆子耳边压低声音:
“东堡子村有个游方道士,听说会驱鬼作法。
咱们就说她院子里闹鬼,是她克死了秀才、克坏了咱沈家的收成,请道士上门‘驱邪’
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她那点麦子要么给道士当酬劳,要么就得被村里人当成‘不祥之物’嫌弃,咱总能捞回点好处!”
刘三妹听得眼睛发亮,连忙点头:
“对对!就说她是丧门星,让道士把她‘身上的鬼’赶走!”
沈老头扶着墙站起身,拄着粗木棍在屋里踱了两步,嘴角勾起阴恻恻的笑。
腿脚不利索又怎样?只要这局做得妙,总能把周雅芳拖下水——
他咽不下的怨气,非要让那寡妇加倍偿还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