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张雅芳刚端上碗,就听见李健气鼓鼓的进来,
气的正是里正处置沈氏兄弟的结果。
她端着陶碗的手顿了顿,指尖在碗沿上划出一道浅痕,心里那点隐忧终究成了真。
“就罚帮工和扣两成粮?”
来送成品生肖篮的龚巧平带着点不忿:
“那俩东西可是要偷锁头的救命粮!”
张雅芳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口小米粥,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神。
她不是不能理解王里正,都是一个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把事做绝了,只怕老沈家会狗急跳墙,对李正家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可理解归理解,心口那股郁气却散不去。
她想起在沈家,原身和几个孩子饿的有气无力,被沈家人几次三番辱骂折磨。
想起宝乐那天无意冒出的一句话:“我娘是被害死的,他们都是凶手!”
王里正看得见眼前的“偷粮未遂”,却没深想这背后藏着的恶,就像没看见沈老头院子里那口总锁着的枯井。
她也是前几日路过,闻到发出来的陈粮味道,这才想到,老沈家没有表面过得那么惨。
收拾碗筷时,张雅芳瞥见窗台上晾着的半块红薯干,那是王锁头昨天送来的。
她捏起红薯干,指尖触到粗糙的纹路,忽然定了主意。
王里正考虑的太多,那她就自己找契机断了老沈家的后路。
她记得沈老头家的猪圈后墙,她嫁去沈家后,总能闻到透着新鲜泥土的气息。
记得沈老大上个月去镇上买过好几回油布——油布防潮,最适合藏粮。
下午,张雅芳提着篮子去村西头串门子,特意绕路经过沈老头家的猪圈。
风从后墙的缝隙里钻出来,带着点若有若无的麦香。
她假装蹲下,眼角的余光扫过墙根……果然有块新土,比周围的地面略高些,还隐约能看见油布的边角。
看看周围,没有人,她摸了一把墙面,然后起身离开。
走到坡顶,张雅芳望着远处的麦田,手里的篮子晃了晃。
阳光正好,她心里痛快,老沈家的存粮已经进了自己的空间,要想老沈家最后疯狂,还需要契机。
……
这段时间,随着高端竹艺的需求越来越大,秦时派几个心腹开始到各个州府的府城开了高端竹器店。
不止有张雅芳的ZYF奢侈品包包,还有他自己一系列的新奇家具店,一时间,黎国的贵族圈子掀起了狂潮。
无论是王府还是世家大族,女人们没有一款ZYF的正品包包会被人瞧不起,家里没有一件qS的家具会被人嘲笑。
这qS的Logo还是张雅芳提议的,就和家具一样,与众不同还印象深刻。
秦时期间又来了两次镇上,他专门和张雅芳沟通上京城贵人们的需求。
不过,张雅芳总觉得这厮看着书生般的瘦瘦弱弱,也不知道哪来的那样大的精力。
中州府府城到固北县需要两天,到上京城大概需要7天,这厮就不累么?
一来一回就得将近20来天,派手下来不行吗?
大概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出来历练,将来要执掌家里的大权,许多事都亲力亲为。
这天,张雅芳正在家里编着竹篮,突然村里传来一阵喧闹声。
她出门一打听,原来是沈家兄弟不知从哪弄来一批劣质竹材,想要冒充王家村的竹器去卖。
张雅芳眼睛一亮,这或许就是让沈家最后疯狂的契机。
她立刻找到王里正,把沈家此次用劣质竹材坏村里名声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王里正一听,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老沈家真是一次次的作死,本来想着看在死去的秀才公的面子上,给他们条活路,想不到……”
他意识到沈家的行为不仅损害了村里的利益,还可能让王家村竹器的名声毁于一旦。
经过商议,王里正决定严惩沈家。
没收了沈家藏的粮食,还让他们赔偿村里的损失。
刘三妹一听,又气又急,大冷天的,也不怕冻坏,直接扑在装粮食的麻袋上,又哭又闹:
“天杀的呀,你们实在太欺负人了,把粮食收了,还让我们怎么活呀?,索性老娘也不活了,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你们把粮食带走。
王春娘和赵小蝶也扑在粮袋子上,哭的和死了亲爹娘一样。
“不能拿走啊,这可是我们的救命粮啊!你们要是拿走,我们可怎么活呀?”
“你们要是敢把粮食拉走,老娘跟你们拼命,沈老二,你是死了吗?他们要咱们的命,你还愣着干什么?”
赵小蝶一脸的狠戾,几个月来吃食缩减的厉害,宽大的骨架,明显的瘦了两圈,赵已没有了当初的五大三粗的模样。
沈老二见婆娘叫他,自然也不能认怂,关键是,这可是他们最后的存粮,要是都拉走了,可真的没有活路了。
沈老大经过这几个月的沉淀,脑子似乎变聪明了许多,他只是和老爹站在一块,去偷偷对着两个女儿使眼色。
沈娇娇姐妹俩会意,也双双趴在一旁的粮袋上,哭的不能自已。
沈宝元也知道一旦粮食拉走了,自己更得饿肚子了,和沈宝平加入了粮食保卫战。
只不过,这俩毕竟岁数小,又是家里的男娃,做做样子就行,事后也不会挨打。
沈宝柱可就尴尬了,自从家里丢了银子,夏收收成损失严重,前些天和大伯藏起的一部分粮食莫名消失。
爷和奶无奈之下,只能和爹娘商议,让家里唯一的读书人暂时休学。
他放不下读书人的面子,自然不会冲过去做那不顾脸面的事,可又觉得不表现也不妥,此刻进退两难。
无奈之下,十一岁的宝柱瞧了瞧站在一旁摇摇欲坠的爷爷,还有黑沉着脸不说话的大伯,上前一步,朝着王茂盛鞠了一躬:
“里正爷爷,我爹和大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还请您和乡邻们原谅,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可惜,他代表不了老沈家的众人,即便是一家人彻底疯狂起来,可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最终,沈家众人还是眼睁睁的看着粮食被拉走。
而张雅芳看着这一切,心中的郁气也终于消散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