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沈小花,张福星和魏梨花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有些闪躲。
张恺也有些不自然,嘟囔着:
“她……她在家看家呢,来这儿干嘛?”
“看家?”张雅芳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我听说,上次回去之后,沈小花就和你们闹僵了,甚至要和离,是不是真的?”
魏梨花眼神闪烁,强装镇定地说:
“都是瞎传!小花就是性子烈了点,跟张恺拌了几句嘴,早就和好了!”
“是吗?”张雅芳盯着她的眼睛:
“既然和好了,怎么这次不带她一起来?按理说,她是张家的媳妇,你们来找我要好处,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
张福星被问得不耐烦,喝道:“你管她来不来!我们今天来,是想让你帮个忙!”
“帮忙?”张雅芳冷笑,“我能帮你们什么忙?是缺钱了
魏梨花立刻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雅芳啊,你也知道,你哥娶了小花之后,家里开销大,最近收成又不好,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你现在做竹器生意赚了钱,能不能……能不能先借我们点银子周转周转?等明年收成好了,我们一定还你!”
果然是为了钱。张雅芳心里早就料到,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我没有银子。我做竹器赚的钱,刚够我和四个孩子糊口,怎么?卖我的银子用完了?”
“你骗人!”张恺立刻反驳,“我听说你这几个月卖竹器赚了不少,镇上的铺子都来跟你订货,你怎么会没有银子?”
“那是订单定金,要用来买材料的,不是现成的银子。”
张雅芳平静地说,“就算有银子,我也不会借给你们。上次你们来闹,被我赶回去,现在还不长记性?”
魏梨花见软的不行,又开始撒泼:
“你不借也得借!你是张家的女儿,就该帮衬娘家!你要是不借,我就天天在你竹器坊门口哭,让你做不成生意!”
“你尽管去。”张雅芳毫不畏惧:
“我竹器坊的生意,靠的是手艺和信誉,不是你的哭闹。
你要是敢在我门口闹事,影响我做生意,我就去县衙告你寻衅滋事,到时候,看谁吃不了兜着走!”
张福星脸色铁青,他知道如今的女儿就像变了个人,说到做到,真闹到县衙,他们也讨不到好。
可他实在不甘心,当初把张雅芳嫁给大她十一岁、带着四个孩子的沈秀才,就是为了从沈家拿好处。
结果沈秀才死了,张雅芳和沈家断了亲,他们只拿了那五两银子,给儿子换回来一只不下蛋的母鸡。
现在张雅芳自己赚了钱,却不肯补贴娘家,这让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张雅芳,你别忘了,是我们把你养大的!没有我们,你早就饿死了!”张福星怒吼道。
“养大我?”张雅芳瞬间想起原声的点点滴滴,眼神变得通红,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你们是怎么养我的?从小到大,我穿的是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吃的是你们剩下的饭菜,小小年纪就跟着下地干活,做家务。
为了给张恺娶媳妇,你们毫不犹豫地把我嫁给沈秀才,就因为沈家给的彩礼多,能让你们从沈家不时得到好处!
你们把我当女儿吗?你们只把我当一件可以买卖的商品!”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冽:
“沈秀才死了,我带着四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净身出户,有多难,你们从来没问过。
我凭自己的手艺吃饭,好不容易日子有点起色,你们就想来吸血!上次你们没捞到好处,这次又来,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村民们听了这话,都纷纷点头,看向张福星一家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当初张雅芳换亲的事,村里人都知道,确实是张家对不起她。
张恺见情况不对,还想狡辩: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你帮衬娘家也是应该的!”
“一家人?”张雅芳冷笑:
“从我被你们嫁给沈秀才的那天起,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我告诉你们,想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都不可能!你们要是识相,就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魏梨花还想说什么,被张福星拉住了。
他知道今天再闹下去,也讨不到好,反而会更丢人。他狠狠地瞪了张雅芳一眼:
“好!你有种!我们走!我倒要看看,你以后老了,谁给你养老送终!”
“不用你们操心。”张雅芳冷冷地说:
“我有四个孝顺的孩子,他们会给我养老送终。更何况我如今才18岁,有的时间。积攒财力,前途无可限量不像有些人,养了儿子,最后也只会被儿子拖累。”
张恺气得脸都红了,想上前和她理论,被张福星死死拉住。
张福星带着魏梨花和张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村口。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张雅芳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指腹的伤口不知何时又渗出血来,她却浑然不觉。
村民们纷纷上前安慰她:“张掌柜,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就是贪心不足。”
“是啊,你带着四个孩子不容易,以后别再让他们来骚扰你了。”
张雅芳点点头,勉强笑了笑:“谢谢大家,我没事。”
回到竹器坊,婉湉立刻跑了过来,担忧地问:
“娘,他们没欺负你吧?你的手怎么又流血了?”
张雅芳低头看了看伤口,不在意地说:
“没事,不小心蹭到的。”她拿起帕子,重新包扎好伤口,又拿起了竹篾。
可这一次,她的手却有些颤抖,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沈小花的身影。
沈小花和她一样,都是换亲的牺牲品,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上次听说她和张家闹僵了,会不会被张家欺负?
不行,她得想办法问问沈小花的情况。
如果沈小花真的在张家受委屈,她不能不管。
毕竟,没有她的照顾,几个孩子可能顺顺利利的活下来。
张雅芳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定要尽快把这批挎包做出来,交了货,自己才能腾出手来做别的。
竹器坊里,竹篾与藤条摩擦的沙沙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种坚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