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二看着老娘那狼狈的模样,眼里的嫌弃也不藏着了。
闷声闷气的数落:“娘,小蝶在咱家里和驴一样受着,你还一天天的嫌东嫌西,放谁也受不了……”
转头又喊赵小蝶:“蝶,打两下就行了,这要是让外人看见了,不说娘做的不对,反倒说你的不是了……”
刘三妹心塞,早知道儿子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当初逃荒路上差点饿死,还不如当一坨肉把他和别人换了。
赵小蝶倒是挺受用的,还是自家男人靠谱,知道为自家婆娘着想。
停了手,一手叉腰,嫌弃的把掉了一半的鸡毛掸子扔在地上。
“娘,你真是不知好歹,我这样又能干又孝顺的儿媳妇,去哪找去?就这还每天阴阳怪气的,你儿子都看不下去了……”
捋了捋有点炸毛的头发,看着自己瘦了将近四十斤的身材,不满的说:
“瞧瞧,为了这个家我可是操碎了心,才不过一年就瘦了这么多,每天还饿的我前心贴后背,娘,你还忍心数落骂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刘三妹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涕泪横流,嚎啕大哭,看见老二夫妻俩转过来瞪自己,声音压低了许多。
一边抽抽噎噎的一边嘟囔:
“我的命好苦呀,老头子,你还不如这会儿就背过气走了,让老婆子也跟着你去了,也不用遭这些白眼狼嫌弃……老天爷呀,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呀……”
赵小蝶掏了掏耳朵,有些暴躁:“死老婆子,快闭上你的臭嘴,家里的好气运都让你念叨没了……”
刘三妹还是自顾自的压低声音哭泣,却听沈老二低声呵斥:
“娘,你再这样胡搅蛮缠,晚上我就和老大把你和我爹送去后山,跟着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就会给人添乱……”
刘三妹顿时一噎,倒吸一口冷气,大概是岔了气,连着咳嗽了几声,差点把肺管子都咳出来,刚想要在地上撒泼打滚,忽然看到儿子那狠厉的凶光,脑袋一时懵了。
这还是自己那个嘴甜孝顺的老二么?
怎么现在每次从城里回来,说话就会更不客气一些,好像戏文里说的不断升级的妖怪,越来越厉害。
大概是声音收的狠了,虽然憋屈,却也不敢再哭,一直不住的打嗝,蔫头耷脑的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又回了主屋。
人还没彻底进去,就听见赵小蝶阴阳怪气的喊:
“娘,你该去做饭了,我还要去地里瞧瞧去,一会回来咱们就吃饭!”
刘三妹两行老泪滑下来,不敢再作妖,转身又出了房门,去灶房烧火做饭。
自从老头子瘫痪在床,她就有了危机感。
和女儿断亲得来的银子,给老头子看病花了些,剩下的还又被偷了,家里的的存银没的干干净净。
没了老头子震慑,这两个不孝子,越来越不像话。
以前,当娘的指哪打哪,绝不质疑,可现在,你说一句,他们就会上百句在那等着。
就这情形,万一自己哪天不会动呢?,保不住这两个坏种,真的会和老二说的一样扔到后山喂狼。
想当年,李大嘴的男人得罪了老头子,趁着他去后山打猎的功夫,老头子故意给他回家的必经之路撒了鸡血。
后来,那男人果然被狼袭击,等到终于逃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一想起那个男人那血淋淋的模样,疼得撕心裂肺嚎叫了半晌才咽气,刘三妹浑身打着冷颤,她才不要去喂狼。
老沈家的院子终于消停了,可是,沈老大跑到丈母娘家,才发现,自己家全完了。
此刻,王春娘已经被他揍得奄奄一息,哪怕是岳父岳母和两个小舅子,也没好到哪去,一大家子都在,没有一个敢上前招惹这种煞神。
关键是,老王家做事不地道,外嫁女带着孩子上门,他们看着养的还算白白净净的沈娇娇和沈娇妍,更是起了坏心思。
想不到,不过是和王春娘提了一嘴,这王春娘嘴上不说,还句句话吐出来的意思都是只要银子给到位,姑娘去哪都一样。
不过是三天时间,他们就瞒着姐妹俩找了人家。
沈娇娇长相太过普通,就五两银子给她签了十年的身契去了县里大户人家做洒扫丫头。
反正人家大户人家管吃管喝还管住,每个月还有800文的月钱,若是干好了,给那户人家的公子小姐看上,当上贴身丫鬟,那可是一个月有一两半到二两的月钱。
比起在家每天都饿肚子,那里才是娇娇最好的去处。
至于娇妍,长的眉清目秀,颇有几分灵气,虽然只有12岁,看着却是娇俏可人。
正好一个30来岁的富商,看到在镇子上逛街的沈娇妍,便找媒婆过来提说,想要找个年纪小的姨娘,银子多出些无所谓。
这牙婆一张巧嘴,死人能说活,黑的能说白,路上走的能说成天上飞的,忽悠的一家子人乐开了花。
最终,王春娘咬牙,提出没有20两银子不嫁女儿。
要知道,普通百姓能出得起二两银子的聘礼都是高价。
这20两银子说的好听是聘礼,说难听些就是卖身银子。
不过,王春娘自从被俩女儿一次次埋怨,数落,早已失望透顶,哪还期望他们有半分的孝心。
就现在老沈家的状况,只怕再也好不了,这两个姑娘最终也就只能嫁给那些泥腿子。
到时候,过的不好还要回来哭穷,既然指望不上他们,倒不如一次买断,去了大地方,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沈娇娇本就是个懒的,听说五两银子,就把自己卖给大户人家做粗使丫头,一干就得十年,气的在姥家大吵大闹。
最后,还是王春娘的娘和两个弟妹劝了又劝,指出了如今的状况,在家与其饿肚子,还不如去大户人家好吃好喝,还有好衣服穿。
沈娇娇被说动,非但不闹,反而急不可耐的要跟牙人早些离开这每天饿肚子的地方。
沈娇妍虽然年纪小,却没有那么好骗,不过,她自己却也有主意。
那个富商她是见过的,虽然已经30多岁,容貌确实不错,穿的贵气逼人。
再看牙婆送过来的东西,衣裳首饰,每一件都是她从没见过的。
她有自知之明,没有了四叔的秀才之名,老沈家败落如此,哪怕自己长的再好,将来也找不到个好人家。
能做富人家的妾室,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去处。
沈娇妍没有大吵大闹,收下东西,穿戴整齐,拿着娘从中给自己的二两银子,和两身衣服,就跟着牙婆走了。
而王春娘想要去镇上买肉,好回到娘家吃顿好的,就发现,自己的宝贝儿子沈宝元竟然找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