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衙差在里正家吃了午饭,带着刘三妹婆媳走了。
涉及到纵火案,还有杀人案,这俩都有嫌疑,必须带回去审问。
村子里又恢复了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过了几天,赵小蝶一个人回来了,一个人总是闭门不出,安安静静的,大家也就不在意。
王卫乐带回来消息,沈家兄弟贩卖人口被当场抓住,被判斩立决,刘三妹害死亲夫,判流放。
那老沈家的那把火是王春娘放的,是她放火以后绕小路出村,被人瞥见,只是,王春娘不知所踪,暂时无法定案。
赵小蝶对自家男人所做之事一无所知,又念及她两个儿子全被烧死,着实可怜,酌情打了五个板子,独自回家。
其实,她怎么可能不知情,不过为了活命,咬死不认,沈老二也良心发现,说贩卖人口的事,没有让赵小蝶知道。
众人唏嘘不已,没想到,短短一年多,老沈家已经从村子里过的最好的富户变成了如今凄惨模样。
……
河水肉眼可见的快要消失,王家村吃水只能到泉眼跟前,那水也只有小小的一汪。
人吃水都困难,更别说给田里浇水。
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先前还抱着侥幸心理,可如今已经确定,今年是个大旱之年。
田里的收成能收到往年的三成就已经烧高香了,有许多村子可以说是颗粒无收。
还好有张掌柜提醒,和王家村有经济往来的几个村子都囤了粮,倒是心里不慌。
更有这些村子的亲戚朋友受到影响,也多多少少给自家囤了些粮食,不至于直接饿死。
往年,野菜长的壮硕,大家还可以挖些野菜充饥,今年,野菜野草长的也很是细弱,开春的时候早就被人挖掘干净。
没有了野菜的添补,这日子就更难熬了。
竹编生意停了有十来天,不知为什么,不只是镇子上,就算跑去县城,许多粮铺也都关了门。
仅有的几家开门做生意,可那粮价高的吓人,就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吃得起的。
一切似乎都变得诡异起来,宝乐也从书塾回来了,夫子说粮食不够吃,暂时休学。
李武田也待在家里不再出去,让两个儿子紧紧跟着他们的师傅,万事小心。
铁匠婆娘姚美娟收拾好包袱,跟男人还有两个儿子住在铁匠铺,说是暂时不回来了。
临走时,她还特意跑到张雅芳家里,叮嘱她一定要万事小心,实在不行,就去县城租个房子带孩子们住一段时间。
镇上的小吃摊不见了,酒楼也关门了,萧条的很。
张雅芳知道,县城虽然看着治安不错,可暗潮汹涌,一旦出事,还不如村子里进可攻退可守。
这一天,张雅芳收到秦时暗卫送来的加急信,信上说,南方的灾民已经到了竹溪县城,按照他们行进的速度,大约再过一个月就会来到固北县。
还有一股揭竿而起的乱兵也和大队流民相距五百里,朝北方而来。
虽然有张雅芳的暗示,作为世子的秦时通知侯爷进宫面圣,希望皇上能够对南方所有河道的河堤彻查,可朝廷并没有加以重视。
此次南方连日暴雨,河水泛滥,堤坝被冲毁,淹了好几个州府,人民死伤无数。
有钱有势的早已提前转移家业,去了上京或其他州府生活。
死里逃生的灾民只能北上逃难,高温下,不久就又发生了瘟疫,死伤无数。
朝廷只能派太医带人治疗瘟疫,虽也派出了赈灾粮,却不知为什么,竟然被一股乱兵劫走。
为了止住源头,避免流民到达上京城,许多官府关闭城门,拒收流民。
为了避免受到乱兵的冲击,也为了防止瘟疫蔓延,有许多地方官员组织兵将,手持弓箭站在城楼,严阵以待,不许成群结队逃难而来的灾民进城。
一旦灾民有往前闯的迹象,就地射杀。
灾民们一开始抱着侥幸的心理冲击城门,就被箭雨射杀,一时间呼天抢地,血流遍野。
为了活命,灾民们不得不绕路继续朝北行走,沿途的大小城池全部关闭。
他们开始绕着村庄前进,挖野菜,啃树皮,没想到越往北走越凄惨,野菜也挖不到了。
北方村子里的人也过得紧紧巴巴,河水干涸,田地干裂,作物几乎绝收,想要从这些人手里抢吃食,也是杯水车薪。
一路上,许多人体力不济,走着走着就倒下了,再也起不来。
渐渐的,有那意志不坚定的开始易子而食,已经变成了无所不用其极的流民。
这些流民成群结队,一开始只是暗地里盯着富户抢夺吃食。
可是后来,他们就像蝗虫过境,遇到那些不齐心,武力不济的村子,就会将那里洗劫一空。
按照信中所说,流民行进的速度,最多一个月就会到了竹溪县,像这种情形,只怕就是躲过了流民的冲击,一旦乱兵冲过来,仍然难逃一劫。
张雅芳心里一惊,原先还抱有侥幸心理,想着最起码和流民有一战之力。
可如今,即便战胜流民,乱兵有几万人之巨,普通人根本不是对手。
她皱着眉,不知什么原因,现实比当初看的书里描写的情景更加严重。
原还以为今年最起码还可以收些粮食,可没想到,麦子长到后来竟然大片的枯死。
如果不是靠山吃山,附近村子里的人早就扛不下去了。
如今,泉水虽然枯竭,总还有小小的一汪,可以解决一部分人的吃水问题。
村长家住在村里的中心部分,三个月前打了一口深井,最起码解决了村子里的人吃水问题。
可现在,只怕大家不得不重新规划,去后山的老林躲避。
张亚芳收拾好心情,快速跑去里正家,一脸郑重。
虽然让大家提前囤了粮,可王茂盛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一看到张雅芳来,心里似乎有了主心骨。
“里正叔,我来是和你说个事,您得有个心理准备。”
王茂盛脸色骤变,是什么重要的事,竟然还得有心理准备。
“我收到消息,南边有大批的流民正在往这边行进,据说有很多村子都被围攻,死了不少人。”
王茂盛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咱们这边的人没有逃难,您也提醒也各个村子里都打了深水井,不缺水,哪怕是缺少粮食,扛一扛总还能活下去,可现在……”
他声音里带着苦涩,今年的地里颗粒无收,有多少人家过的举步维艰。
若没有张老板,附近的这几个村子,只怕根本挨不下去。
可如今,即便有联防队,小股的流民还能防住,万一县里的官老爷不闻不问,只怕吃亏的还是老百姓。
而张雅芳带来的另一个消息让他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