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 第三辑 我的婚姻故事
第 157章 正月十五,女儿不能看娘家的灯
作者 小孩他妈
总是有人说“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好似婆媳自古是天敌。儿子娶了媳妇之后,不再对娘千依百顺,不再把挣到的钱,都给他娘用,就都是媳妇撺掇唆使的,儿子只是落了个“耳根子软,妻管严”的软弱名称。
别人家的夫妻是何种相处模式,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我和龙的相处,绝对是坦诚相待,无话不谈,有商有量,和睦共处。
要不然,公公问龙要礼份子钱的事,龙不跟我说,我也不得而知。
夜深人静,近处的客人都回家了,远处的客人,被安排到叔叔家去打地铺睡觉了,龙过来帮我给孩子洗漱。
我俩边忙着孩子边聊天。
我问龙:“你老头什么时候走的?喝没喝多?你没送他一程吗?”
公公嗜酒如命,无论走到哪里,从来管不住自己那张好喝的嘴,常常喝得酩酊大醉。醉酒后千奇百怪的丑态都露过,自己也说喝一辈子酒,丢一辈子丑,就是明知故犯,死不悔改。
这次来我娘家吃酒,我挺担心他会喝多了,到时候婆婆又要指桑骂槐,比鸡骂狗。
我带着孩子没沾边,龙一直在外面帮忙,我就随嘴问了一下,没想到,却把龙问得满脸羞恼。
“管他那么多干什么?醉不死!”
我诧异地看着龙不好看的脸色:“那是你老头,两个多月没见了,你不该多关心关心他吗?”
龙:“关心他干什么?他除了喝酒,就是要钱,别的还知道什么?你看他抱一下他孙子了吗?就跟不认识一样。”
抱不抱孙子,我没太大意见,反正在他和婆婆眼里,我和孩子就不是他家里的人。说白了,就我和龙结婚生子这一年多里最直观的感受,他们连龙,都没当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小心翼翼地问龙:“你老头——问你要钱了?”
龙愤愤不平:“要了,我没给。”
“我们不是早就分开家,各人过各人的日子了吗?他为什么还问你要钱?”
“他问我要一百块钱,说是上礼份子钱的。”
“礼份子钱,不是二百吗?那时候你家贺喜,我妈是去了二百块钱。这几年时间过去了,不说他们给不给涨点钱,最起码也不能给降下来一半吧?”
龙无奈地叹口气:“他说俺妈只给了他一百块钱,另外再叫他问我要一百块钱凑上。我给他说,分开家的日子,他出他的礼,我出我的礼,给他凑上算谁的?他不高兴了,骂骂咧咧的,我转身走了,也没管他上了多少。”
我说:“我知道,他就上了一百块钱。”
龙看着我:“你看过账本了?”
我说:“我没看,但是我知道。因为我刚才去锅屋打水来给孩子洗,我姨娘舅妈她们正在锅屋里议论此事呢。我妈还说你爸妈扣了她家一百块钱礼钱呢。”
龙说:“随他们吧,他们不想要脸,我能有什么办法?丢人现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也不在乎了。”
就是啊,要说丢人现眼,我带着孩子住回娘家,还不是大型打脸现场吗?但凡婆婆慈爱仁善一点,媳妇又怎会带着孙子住回娘家呢?但凡婆婆会为人处世一点,隔三差五地来看看媳妇孙子,也能消弭一些外人的闲言碎语,可是婆婆一次都没来过。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而和龙有了血脉相连,牵扯不清的关系,我都不知道我和公公婆婆那家人,到底有没有关系?龙呢,虽然和他们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却又因为没有浓厚的感情,亲情简直是寡淡的如同白开水,清澈见底,淡而无味。
因着公公婆婆克扣我娘家一半礼份子钱的事,我的故事,又被姨娘们翻了个底朝天,话里话外的,无外乎是在嘲笑我“高门低嫁,所遇非人。”更期待她们自己的女儿,将来会比我嫁得好,比我过得好,让沦落在底层的我,好好的羡慕妒忌她们。
其实,我只是婆家人不好而已,不能将我视为一家人,接纳,包容,伸出援手帮助一二。这在那个时代,也算是农村的一个普遍现象吧,新嫁娘就如同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来人,能何时融入其中,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我的性格和我的修养,已经决定了我没办法随波逐流,融入其中,成为一个自己都讨厌的“没品”的人,所以我选择远离,独善其身。但是我所嫁的男人,真的是个良人,无论是在那个年代,还是在之后这漫长的许多年里,他用他的言行举止,证明了我当初的择人眼光,是锐利而正确的。我和他,都是负了光阴没负卿……
弟弟婚礼后的第二天,我和龙大包小包的回了自己家的平房,又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地,度过了几天最美好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然后再相聚,就是春节了。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似乎蜕变成生活的主题,我们没有能力去改变,就只能默默承受。
住在娘家的日子虽然好过,但是在某个瞬间,你还是会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我住在娘家的人际关系,已经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除了和母亲朝夕相对同饮共食,不会有第三个外人的介入。
父亲长年累月不在家,除了春节的时候回来,其它时间,基本上不回来。哥嫂一家在上海,也是乐不思蜀。弟弟结婚之后,直接住在县城,没有融入到我和母亲的生活中,家里,依然是我和母亲带着孩子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孩子越来越大了,有了点自己的小思想小意识,那好奇心强烈的简直让你不得安宁。只要是他感兴趣的东西,那是怎么着,都得磨着你带他去探究一二。我和母亲两个人,被他指使的团团转,生活更是其乐无穷,欢声笑语不断。
这样融洽亲昵的亲情,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那真的是日日欢乐常在,幸福花儿盛开。
我该心满意足,知足常乐才对。但是,当春节我们来拜年的时候,母亲跟龙说:“过了年,我给恁带不了几个月了,恁弟媳妇四五月份要生了,我得去伺候她。”
弟媳妇结婚的时候,已经怀孕三四个月了,过了年四五月份生孩子,母亲作为婆婆,自然是要去伺候儿媳妇的,我这个嫁出门泼出水的女儿,地位自然是没办法跟儿媳妇相提并论的。
龙愣了一下,问道:“俺妈你什么时候过去?”
母亲:“还不知道呢,他们叫过去,就得过去吧。”
龙沉吟了一下:“那你过去之前,叫小李给我打个电话,我回来接她们娘俩。”
母亲问:“你接哪去?她一个人带着孩子,饭都吃不上。又舍不得听孩子哭一声,孩子哭,她也哭。这孩子又调皮,一刻不得闲,一个整人都带不了。”
龙:“我带去上海吧。再过三四个月,他也快一周岁了,也好带点了。我上班的时候,小李自己带,我下班了我帮着带,总比放在平房里,没有人给她搭把手要强多了。”
到底是自己生的女儿,不心疼是假的, 母亲有些意难平,跟龙抱怨道:“恁妈还能就不能帮着带带吗?抽空帮着带一下,也不耽搁她少干多少农活。”
母亲帮着带了几个月孩子,龙对母亲很是感激涕零,自然也就跟母亲实话实说:“她哪有那个闲空!俺哥家两个孩子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转悠,她得顾着点。俺妹妹家两个孩子,说送来就送来了,四个小孩在一起打打闹闹的,她得看着,还得烧饭,哪有多余的闲心思再来管我家孩子。”
母亲慨然长叹:“这也是她孙子啊,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还能不怕别人笑话吗!”
龙:“她都自顾不暇,哪里还管那么多。”
这一番谈话,又把我处在了孤立无援的境地。我都不敢想象,几个月之后,我一个人带着姗姗学步的孩子,该怎么过日子。
龙是在正月初十这天回去上班的吧,没过几天,就是农历的正月十五,传承了几千年传统文化的元宵节。
按照习俗没过完正月十五,都算是在年里面,都还可以拎着节礼走亲访友,吃喝玩乐。过完正月十五之后,则算是过完年了,农人们是该干农活干农活,不再适合四处玩乐了。
老人们还会在正月十五这天晚上,用萝卜头子挖一盏萝卜灯,里面倒上菜油,续上棉花芯点燃,然后看棉花芯最后燃烧成灰烬后凝结出来的形状,是像什么农产品。然后就根据几千年传承下来的经验之谈,多种植一些这样农产品,据说它会是今年最好的收成。
这项习俗有没有科学论证过的依据,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是我从小到大都亲眼所见的习俗,而且农人们似乎也深信不疑。只是随着历史发展到今天,这项习俗似乎已经消失殆尽了,就是那些风烛残年的老人们,也不再热衷于正月十五挖萝卜灯看收成了。
历史在进步,几千年传承下来的习俗,很多都被冠上封建迷信的官称,渐渐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只能成为我们儿时记忆里的思念和怀念。
也是在正月十五这天,据说还有一个习俗,就是出嫁的女儿,不能回娘家看娘家的灯,女儿看了娘家的灯,娘家会穷。
是不是确有其事,谁也不知道。但是习俗如此,人们惯性的思维里,就会去自觉遵守,不管它是否会成为真实事例,只是遵从本心,不想心里留有遗憾和后悔。
所以,正月十五这天早上,母亲对我说:“你今天回家住一晚吧,明天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