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化为火海的“黑夜贵族”俱乐部,陆岩和任婷婷没有返回任家舅舅的宅邸,以免将可能的麻烦带回去。他们就近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处理了一下身上的污迹和轻微伤势。
陆岩还好,除了气血消耗大点,皮糙肉厚基本没挂彩。任婷婷就狼狈了些,手臂和脸上有几道血奴留下的浅浅抓痕,虽然及时用糯米和符水处理过,但小姑娘家爱美,对着铜镜照了半天,嘟着嘴很不高兴。
“完了完了,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办……”任婷婷拿着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周围。
陆岩正拿着那块从尸魃身上敲下来的暗金色臂骨,用一块磨刀石吭哧吭哧地打磨着,闻言头也不抬地说:“怕什么,回头让师父配点祛疤的膏药,保证你脸上光溜得跟鸡蛋似的。再说,这点小伤算什么,我当年练功的时候……”
“你当年练功的时候怎么了?”任婷婷好奇地转过头。
陆岩放下磨刀石,比划着:“我当年为了练拳劲,天天对着铁桩子打,手上皮开肉绽那是常事,师父就用最便宜的金疮药给我糊上,第二天接着打。你看我这手,”他伸出自己骨节粗大、布满老茧但皮肤光滑的手掌,“现在不也一点疤没有?我们练武的,气血旺,恢复快!”
任婷婷看着他那双充满力量感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对“练武气血旺”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忽然觉得这几道小伤口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对了,陆岩,”任婷婷想起一事,有些担忧地问,“那个威廉伯爵死前提到的‘公爵’,还有……通道里面好像还有声音,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回去看看?万一还有被困的人……”
陆岩摇了摇头,继续打磨他的骨头:“火那么大,通道也塌了,就算里面原来有活人,现在也……唉。至于那个‘公爵’,肯定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咱们这次端了他们的窝点,杀了伯爵,他们肯定会收敛一阵子,或者转移阵地。咱们留在省城目标太大,反而被动。不如先回任家镇,把情况告诉师父,再从长计议。”
任婷婷觉得有理,便不再多言。
两人在客栈休整了一夜,第二天天不亮就悄悄离开了省城,踏上了返回任家镇的路。
回去的路上,陆岩兴致勃勃地跟任婷婷讲起自己跟九叔“学艺”时的各种糗事,比如第一次画符把朱砂弄了一脸被文才秋生笑话啦,比如想学轻功结果从房顶上摔下来砸坏了师父刚晒的药材被罚抄《道德经》啦,还有一次误把师父泡药酒的人参当萝卜啃了,结果补得流了三天鼻血……
任婷婷听得掩嘴直笑,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稳重可靠的陆岩,还有这么多“黑历史”。路途的疲惫和之前的紧张,也在笑声中消散了不少。
几日后,两人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任家镇。
还没进义庄大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文才杀猪般的惨叫和秋生焦急的劝阻声:“师兄!师兄!手下留情啊!文才他也不是故意的!”
“怎么回事?”陆岩和任婷婷对视一眼,快步走了进去。
只见院子里,文才正抱头鼠窜,而他身后,一个身穿杏黄道袍、面容古板严肃、手持戒尺的道长,正吹胡子瞪眼睛地追着他打!不是石坚又是谁?
“石坚师伯?”陆岩愣了一下。九叔则站在堂屋门口,一脸无奈地扶着额头。
“孽徒!我让你看好后院阵法,你居然跑去镇上看人家娶亲!要不是我发现得早,阵法松动,阴气外泄,险些酿成大祸!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石坚的戒尺挥舞得呼呼生风,虽然没真的用力打,但那架势也够吓人的。
文才一边跑一边求饶:“师伯饶命啊!我就……就去看了一小会儿!谁知道那阵法这么不结实……”
“还敢狡辩!”石坚更气了。
陆岩看着这场面,差点笑出声。他干咳一声,上前行礼:“弟子陆岩,见过石坚师伯。”
石坚这才停下脚步,看了陆岩一眼,又看了看他身旁的任婷婷,面色稍霁,但依旧严肃:“嗯,回来了?省城之事,林师弟已与我简单说了。你们做得不错,铲除邪魔,护佑一方,乃我辈本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陆岩手中那根用布包着的长条状物件(打磨过的尸魃臂骨)和后腰别着的银色手杖上,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不过,行事仍须谨慎,不可过于依赖外物,亦不可……玩物丧志。”显然,他把陆岩打磨骨头当成不务正业了。
“师伯教训的是。”陆岩嘴上应着,心里却想:这骨头可是好东西,回头做成拳套,捶起吸血鬼来更带劲!
九叔这时走上前,对石坚道:“师兄,教训一下就行了,文才也知道错了。”他又看向陆岩和任婷婷,“你们俩没事吧?省城情况如何?”
陆岩将省城发生的事情详细汇报了一遍,包括吸血鬼伯爵、血尸傀、血奴以及“公爵”的潜在威胁。
九叔和石坚听完,面色都凝重起来。
“西洋血族,竟已将触角伸到我华夏内地,还试图建立据点,发展后裔……此事非同小可。”石坚沉声道,“我必须立刻将此事禀报宗门,并提请留意各地是否有类似异动。至于那个‘公爵’……若他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他看向陆岩,难得地多说了几句:“你此次表现尚可,但切莫自满。西洋邪术亦有独到之处,需知己知彼。这根手杖……”他指了指陆岩后腰,“材质特殊,似有破邪之能,你可留下研究,但莫要过度依赖。”
“是,弟子明白。”陆岩点头。
石坚又交代了九叔一些宗门事务和防范事宜,便再次化作雷光,匆匆离去,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石坚一走,院子里凝重的气氛顿时松快下来。文才摸着差点被打的屁股,凑到陆岩身边,挤眉弄眼地小声问:“师兄,省城好玩吗?听说洋妞可漂亮了……”
话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九叔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
“哎哟!师父!”
“整天就想些有的没的!还不去把后院阵法重新加固一遍!再出差错,看我不让石坚师兄多关你几天禁闭!”九叔没好气地训道。
文才吐了吐舌头,灰溜溜地跑向后院。
九叔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陆岩和任婷婷,见两人虽有些疲惫,但精气神都还不错,尤其是任婷婷,眼神比之前更加坚定明亮,身上隐隐有了一丝法力波动,不禁欣慰地点点头。
“婷婷,看来此番历练,对你颇有助益。修行之路,法财侣地,这‘侣’之一字,并非单指道侣,亦指同行互助的伙伴。你能与岩儿并肩作战,护持本心,很好。”九叔温和地说道。
任婷婷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都是九叔教得好,还有陆岩保护我。”
陆岩嘿嘿一笑,献宝似的拿出那块已经打磨得颇为光滑、隐隐有金属光泽的暗金色臂骨:“师父,您看这个!我从那尸魃身上弄下来的,硬得很!我想把它做成一副拳套,您觉得怎么样?”
九叔接过骨头,入手沉甸甸,冰凉坚硬,仔细感应,虽然煞气已被陆岩的气血磨去大半,但依旧残留着一丝精纯的阴金之气。他沉吟片刻,道:“此物本质极坚,又蕴含金煞,若能以纯阳之法反复淬炼,祛除最后一丝阴邪,倒是一件不错的炼器材料。做成拳套……也未尝不可,只是需寻一位高明的炼器师。”
“炼器师?”陆岩挠挠头,“咱们认识这样的人吗?”
九叔捻着胡须,想了想:“倒是有个人选……不过那家伙脾气古怪,住在南边的‘炼器谷’,请他出手可不容易,而且收费极高。”
“钱不是问题!”陆岩拍着胸脯(主要是想着任家或许能赞助点),“只要东西好使就行!”
任婷婷也点头:“如果需要银钱,我可以跟舅舅说,这次除掉吸血鬼,也算是帮了省城大忙,舅舅应该会支持的。”
九叔看着兴致勃勃的徒弟和一脸认真的任婷婷,无奈地笑了笑:“此事稍后再议。你们先好好休息,恢复元气。岩儿,尤其是你,气血消耗不小,需得静养几日,莫要再胡乱折腾。”
“知道了师父。”陆岩嘴上答应着,心里已经开始琢磨那拳套该做成什么款式了。
义庄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平静。然而,无论是远在省城可能存在的吸血鬼“公爵”,还是茅山内部未清的叛徒,亦或是始终阴魂不散的黑佛宗,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波,正在远处酝酿,缓缓向着这座小镇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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