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照亮山顶，林清婉站在悬崖边，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风很大，长发在脸上乱舞。她往前一步，碎石滚落，消失在云雾中。三秒后，才传来极远的回声。
这是第二关。大长老林国栋站在她身后十米处，声音被风吹得飘忽，林家历代族长，都必须经历一次濒死体验。只有真正面对过死亡，才能理解生命的珍贵。
他递过来一个背包，里面装着降落伞：跳下去。如果伞打不开，你会死。但这是你必须走的路。
林清婉接过背包，手指颤抖。她抬头看悬崖高度——目测至少三百米。这个高度，降落伞出问题，连抢救机会都没有。
不行！
秦墨轩的声音在身后炸开。他几乎是冲过来的，一把抓住她胳膊，转向林国栋：太危险了！万一降落伞有问题呢？万一风向不对呢？这不是考验，这是拿命在赌！
他的手抓得很紧，指尖泛白。
林清婉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那种近乎失控的担忧。她转身，看着秦墨轩的眼睛，那里有恐惧，有心疼，还有近乎绝望的无力感。
墨轩。她轻声说，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这是我必须面对的。
可是——秦墨轩声音哑了，清婉，你不用证明什么。你已经够勇敢了，昨天那些题，别人要一个月，你只用了六小时……
勇敢不是没有恐惧。林清婉打断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勇敢是明明害怕，但还是去做该做的事。
她背上降落伞，一步步走向悬崖边。
脚下的碎石咯吱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风越来越大，她能听到风穿过山谷的呼啸声，像某种远古的悲鸣。
走到距边缘还有三米的地方，她停住了。
不是因为到了，而是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种颤抖从膝盖开始，蔓延到大腿，然后是整个身体。她低头看悬崖下的云海，胃里突然翻涌，一股酸水直冲喉咙。
我……她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坠落、撞击、血肉模糊。她想起在医院见过的高空坠落伤患，那种伤势，根本没有抢救的意义。
双腿像灌了铅，想往前迈步，但脚像被钉在地上，动不了。
清婉！秦墨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哭腔，别跳！我们回去！
林清婉闭眼，呼吸三次，强迫自己睁眼，再往前一步。
这一步刚踏出，右腿突然一软，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险些滚下悬崖。千钧一发之际，她双手撑地，指甲刺进泥土，才勉强稳住。
够了！秦墨轩冲过来，一把将她从边缘拉回，你已经尽力了，没人会怪你！
林清婉跪在地上，手掌被碎石划出几道血痕。她低头，肩膀剧烈起伏，像溺水的人拼命呼吸。
你可以选择放弃。大长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带任何情绪，林家考验虽严格，但从不强求。你已经通过了第一关，这已经超过90%的候选人。
放弃。
这两个字在林清婉脑海里回响。
是啊，她可以放弃。她可以回到云上集团，继续做她的商业女王。她可以和秦墨轩在一起，过安稳的生活。她不需要这个林家族长的身份。
但母亲的脸突然浮现眼前。
那是母亲临终前的样子，虚弱、苍白，但眼神里有不屈的光。
清婉，答应妈妈。母亲握着她的手，那只手瘦得只剩骨头，如果有一天，林家找到你，不要逃避。这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可我怕。那时她才十六岁，抱着母亲哭，妈妈，我怕我做不到。
怕很正常。母亲抬手抹去她的眼泪，但林家的女儿，从来不是因为不怕才勇敢，而是因为勇敢，所以不怕。
林清婉猛地睁眼。
她松开秦墨轩的手，慢慢站起来。腿还在抖，手也在抖，但她一步步重新走向悬崖边。
清婉！秦墨轩想追上来。
别过来！她头也不回，声音颤抖但坚定，墨轩，如果你爱我，就让我完成这件事。
她走到悬崖边，这次没停。
她闭眼，回忆母亲教她的话：当你害怕的时候，就想想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她为什么要做？
为了母亲的遗愿？为了林家的传承？
不。
她睁眼，看着脚下的云海，突然明白了——她要跳下去，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她自己。
为了那个曾在陈锦程面前卑微讨好的自己，为了那个被背叛后哭得撕心裂肺的自己，为了那个站在离婚协议前颤抖的自己。
如果她连死亡都不怕了，她还怕什么？
吸口气。
纵身一跃！
那一刻，她听到秦墨轩撕心裂肺的喊声，听到大长老低沉的念诵声，听到风在耳边疯狂呼啸的声音。
坠落的感觉比想象的更可怕。
失重感让胃里翻江倒海，风像刀子割在脸上，眼泪被吹得飞散。她想伸手拉降落伞的拉环，但手臂像灌了铅，怎么都抬不起来。
三秒。
五秒。
十秒。
她还在下落。
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父亲的笑容，母亲的嘱托，苏雨薇的拥抱，秦墨轩的眼神，还有那些她治愈过的病人，那些她帮助过的人。
我不能死。她在心里喊，我还有太多事要做，太多人要保护，太多梦想要实现。我不能死！
她猛地伸手，抓住拉环，用尽全力一拉！
降落伞在空中炸开，巨大的拉力几乎撕裂肩膀。她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整个世界突然安静。
云在身边飘过，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脸上。她低头看脚下越来越近的地面，突然笑了。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不是在下降，而是在飞。
双脚触地的瞬间，她腿一软，跪倒在地。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像要从胸腔里冲出来。
第二关，通过。
大长老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他看着她，眼神里有欣慰，有骄傲，还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林清婉喘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她解开降落伞，手指僵硬得几乎无法弯曲。
最后一关——大长老递过来一个文件袋，仁心。这一关，没人能帮你。
他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病历。
林清婉接过来，只看了一眼，手就僵住了。
病历上的名字，她认识。
不仅认识，而且太熟悉了。
去救这个人。大长老转身离开，如果你救活了他，你就是林家第68代族长。如果你救不活，或者选择不救——
他停顿，声音飘在风里：
那就永远不要回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