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气,就只有这点吗?”
雷恩的声音很平淡,话里的嘲弄却格外刺耳。
miss.monday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她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
这个男人,用后背硬吃了她一记重拳,非但没有骨断筋折,现在竟然还有余力嘲讽她。
她想抽回拳头,却发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手抓住,那只手上传来的力量让她动弹不得。
是雷恩的右手。
那只手掌覆盖着老茧,每一寸皮肤都透着身经百战的粗砺感。
“你……”
miss.monday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下一刻,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手腕处传来。
雷恩的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发力,后背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迸裂得更开,鲜血染红了他半边脊背。
但他毫不在意。
他以受伤的脊椎为轴,手臂抡起一个半圆,将miss.monday那超过两百公斤的魁梧身躯,硬生生从地面上提了起来。
“什么?!”
周围的赏金猎人发出了惊呼。
一个身形并不算特别高大的男人,将一个比他壮硕一圈的女人抡过了头顶。
轰隆!
雷恩没有多余的动作,用最直接的方式,将miss.monday重重砸在身侧的地面上。
坚硬的石板地面向下凹陷,无数裂纹以撞击点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miss.monday躺在坑里,浑身瘫软,一口气没上来,双眼翻白,直接晕厥过去。
解决了最大的威胁,雷恩却没有片刻停歇。
“嗖!”
另一个方向,一名赏金猎人趁着这个空档,举着弯刀朝莉娜的后心捅去。
他选择的时机很刁钻,正好是雷恩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一刻。
然而,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他的盘算。
砰!
一颗铅弹精准地击中了他握刀的手腕。
那名赏金猎人惨叫一声,弯刀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莉娜手持改装过的燧发枪,枪口还冒着一缕青烟。
她没有去看那个受伤的敌人,而是快步走到雷恩身后,与他背对背,形成了一个互为犄角的防御姿态。
雷恩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沫,他能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阵灼痛,但他体内的【不灭薪王】之力正在快速修复着受损的肌肉与骨骼。
他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老船匠低吼道:
“老先生,趴下!”
锻造间内的拉姆,身体下意识地一震,几乎是本能地听从了指令,抱着头蹲在了那巨大的锻造台后面。
锻造台由厚重的铁木制成,足以抵挡流弹。
他透过锻造台的缝隙,看着外面那对年轻的男女。
他看到了雷恩那条极不协调的稚嫩左臂,看到了他背后还在不断渗血的狰狞伤口,也看到了那个女孩冷静举枪的侧脸。
这两个人,明明已经身陷重围,却还在保护他这个素不相识的老头子。
拉姆活了七十多年,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他早已习惯了麻木,但此刻,心里却泛起了一阵自己也说不清的滋味。
……
船坞另一侧的阴影里。
“公主,我们……”伊卡莱姆压低了声音,他的手已经握住了藏在衣服里的武器。
巴洛克工作社的高级特工被一个照面就打晕了,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现在的情况,正是他们介入的最好时机。
无论是救下那个叫雷恩的男人,还是趁乱带走船匠,都有操作的空间。
薇薇却没有动。
她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伊卡莱姆。
她的视线,牢牢地锁在雷恩的背影上。
那个男人硬接重拳,只为保护一个萍水相逢的工匠。
那个男人身受重伤,却依旧将同伴和需要保护的人护在身后。
这种行为,和她所知的巴洛克工作社行事准则截然不同。
在巴洛克工作社,弱者会被利用,同伴会被牺牲,一切都为了任务和利益。
可在这个男人身上,薇薇看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种只为了守护而存在的意志。
薇薇开始怀疑,这个被组织下达了最高级别追杀令的男人,真的是敌人吗?
或者说,她一直潜伏于其中的巴洛克工作社,真的是正义的一方吗?
“再看看。”
薇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决断。
她想看下去。
她想看看,这两个被全城追捕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而他们,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伊卡莱姆虽然不解,但还是忠实地执行了命令,重新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
船坞里的战斗,并没有因为miss.monday的倒下而停止。
相反,巨大的动静和血腥味,吸引了更多闻讯赶来的赏金猎人。
“他们在那儿!”
“围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miss.monday大人被打倒了!杀了他给大人报仇!”
人影绰绰,刀剑挥舞。
数十个赏金猎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将小小的锻造间区域围了起来,堵死了所有出口。
雷恩与莉娜的处境,变得岌岌可危。
雷恩的右手能应付大部分攻击,但他那只新生的左臂力量不足,只能勉强格挡,每一次碰撞都带来剧痛。
莉娜的枪法很准,但她只有一把单发的燧发枪,每次射击后都需要时间重新装填。
两人的防线,在数十人的围攻下,开始被压缩。
蹲在锻造台后的拉姆,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看着雷恩为了护住自己和莉娜,不断地用身体去硬抗那些本可以躲开的攻击,每一次闷响都让拉姆的呼吸为之一窒。
他又看了看自己布满老茧和烧伤的双手,看了看锻造台上那些陪伴了他一辈子的锤子、钳子和锉刀。
这些工具,曾经为无数英雄豪杰打造过乘风破浪的座驾。
而他自己,却被锁在这里,无助地苟延残喘。
一股压抑许久的血性,冲上了他的头脑。
拉姆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墙角那柄他最常用的大锤上。
那柄锤子,比寻常的锻锤要大上三圈,锤头饱经锻打,泛着幽暗的金属光泽。
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手臂上的血管暴起。
下一刻,在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情况下,这个被镣铐锁住的老人,一下站了起来!
他那因为年迈而有些佝偻的腰背,在这一刻挺得笔直。
他无视了周围挥舞的刀剑,对着在人群中苦战的雷恩,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咆哮:
“小子!你想要船是吗?”
这声怒吼,压过了所有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
正在闪躲一记劈砍的雷恩,听到这声问话,动作一顿。
他侧身躲开刀锋,头也不回地大声回应道:
“对!”
一把长剑刺向他的肩膀。
雷恩身体一偏,让剑锋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出一串血珠。
他毫不在意疼痛,继续吼出了后半句话,那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野心与渴望。
“一艘能冲进新世界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