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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后宫其他角落而言,这半月却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沸腾起来!

皇帝不再去静思苑了!

那个独占圣心、刚被册封为妃、连皇后都“病”倒在她手上的林晚星,失宠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飞遍六宫每一个角落。沉寂已久的后宫,瞬间被点燃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机会难得,一些平日里不起眼的嫔妃使尽浑身解数。

“偶遇”成了御花园、宫道上的主旋律。

首当其冲安美人,她充分发挥了江南女子的婉约才情。皇帝下朝常走的宫道旁,临水的亭子里,总能“恰巧”飘出她如泣如诉、缠绵悱恻的琴声。一身素雅衣裙,鬓边簪一朵新摘的玉兰,低眉敛目,楚楚动人。每次皇帝步辇经过,她都会恰到好处地起身行礼,眼波流转间欲语还休。

张宝林家世普通,擅长厨艺:她的策略简单直接——用美食拴住男人的胃(至少她这么认为)。各种精致的点心、羹汤,打着“关心陛下龙体”、“敬献心意”的名号,源源不断地送往紫宸殿。今日是精心炖煮的燕窝雪蛤,明日是费时费力的蟹黄汤包,后日是家乡秘制的酱肉……王华收点心收到手软,紫宸殿的小太监们倒是跟着沾了不少光。

陈贵人性格活泼,胆子稍大:她的“偶遇”充满了“意外性”。不是在放纸鸢时“不小心”让线缠到了皇帝的步辇上,就是在喂鱼时“脚下一滑”差点落水(当然旁边早有宫女“及时”扶住)。每次都能制造一点小混乱,然后红着脸、带着几分娇憨地向皇帝请罪,那惊魂未定又强作镇定的模样,倒也惹人怜爱。

兰妃频频带着大公主去紫宸殿“给父皇请安”,天真烂漫的孩童成了最好的媒介。

刘才人擅长刺绣:献上亲手绣制的龙纹寝衣、腰带、香囊,针脚细密,寓意吉祥。

赵选侍歌喉出众:在小型宫宴上,抓住机会献唱,嗓音清越,试图唤起帝王一丝垂怜。

丽嫔柳如烟:她的“偶遇”最为声势浩大。她可不会满足于“巧遇”,而是要制造“轰动”!某日,她特意选在皇帝必经的宽敞宫道上,带着一群宫女太监,放飞了一大群绑着彩色丝带的鸽子!鸽子扑棱棱飞起,场面壮观,丝带飘飘,她则站在中央,一身艳丽的粉紫宫装,仰着头拍手娇笑:“哎呀!飞起来啦!真好看!” 成功吸引了整个仪仗队的注意。皇帝步辇停下,她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行礼,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惊喜”:“呀!陛下!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这鸽子好看,想让它们飞给陛下看看,添点喜气!” 那矫揉造作的姿态,让旁边的王华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整个后宫弥漫着一股躁动而甜腻的香气,脂粉味、花香、食物香气混杂在一起,人人脸上都带着精心修饰过的、期盼的、或志在必得的笑容。曾经被林晚星独占的圣宠,如今成了一块巨大的、诱人的蛋糕,人人都想分得一块,甚至更多。

唯独一人例外——苏容华。

苏容华,废后苏映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所居的“演武堂”偏殿,是整个后宫最格格不入的地方。没有熏香,没有丝竹,空气中常年飘散着汗水和皮革、钢铁的气息。

当其他妃嫔挖空心思琢磨如何“偶遇”皇帝时,演武堂空旷的庭院里,只有单调而凌厉的破空声。

“咻!咻!咻!”

“哈!”

苏容华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长发高高束成马尾,额角带着晶莹的汗珠。她手中一柄精钢长剑,正被她舞得密不透风,寒光闪闪。每一个劈、刺、撩、扫都带着千锤百炼的力道和速度,带着战场磨砺出的杀伐之气,与这脂粉堆砌的后宫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她的贴身宫女小环,远远地站在廊下,看着自家主子,又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其他宫殿为了争宠而响起的丝竹声或刻意提高的娇笑声,忍不住小声嘟囔:“主子,您看她们……陛下都半个月没去静思苑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您不去……”

“去什么?” 苏容华一个利落的收势,长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归入鞘中,气息微喘,英气的眉宇间满是不屑。她接过小环递来的布巾,随意擦了擦汗,眼神锐利地扫过宫墙之外,仿佛能穿透那些雕梁画栋,看到那些汲汲营营的身影。

“去学她们?” 苏容华嗤笑一声,声音清亮,毫不掩饰嘲讽,“弹琴?唱曲?做点心?还是‘不小心’摔到陛下怀里?” 她摇摇头,眼神里是纯粹的、近乎天真的不解和鄙夷,“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活成提线木偶,使尽浑身解数去争抢那点可怜的、随时可能被收回的‘宠爱’和‘关注’?有意思吗?不觉得……掉价吗?”

她走到兵器架旁,拿起一张硬弓,手指抚过冰冷的弓身,语气带着将门虎女特有的骄傲和笃定:“我苏容华,是苏烈的女儿!我的价值,不需要靠取悦一个男人来证明!我的战场,也不在这四四方方的后院里!” 她拉了个空弦,弓弦发出“嗡”的一声轻鸣,带着力量感,“她们爱争,让她们争去。我只信我手里的剑,我拉开的弓!”

这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小环听得目瞪口呆,却也莫名地感到一阵热血沸腾,又带着一丝忧虑。

林晚星坐在静思苑临窗的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窗外,是深秋寂寥的天空和几片打着旋儿飘落的枯叶。

小桃小心翼翼地端上一盏热茶,觑着她的脸色,低声道:“娘娘,听说今日安美人在御花园的琴声,陛下驻足听了好一会儿呢……还有,张宝林送的点心,陛下好像……也用了些。”

林晚星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她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小桃说的只是今日天气如何。

“嗯。” 她淡淡应了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

内心,却并非表面这般平静。

那些“偶遇”、那些“心意”、那些后宫重新燃起的烽烟……她并非全然不知。小桃有意无意的“汇报”,其他宫人偶尔飘来的议论,都像细小的尘埃,不可避免地落入她的耳中。

一丝酸涩,极其细微,像被针尖刺了一下,转瞬即逝。随即,是更深的疲惫和庆幸。

看吧,林晚星。她对自己说,目光落在窗外那片最终掉落在泥土里的枯叶上。这就是帝王之爱。你昨日是天上月,今日便可弃如敝履。她们今日争抢的,正是你昨日拼命想摆脱的枷锁。你做得对。

皇帝去谁那里,宠幸谁,对她而言,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那风暴的中心,终于不再是她林晚星。她终于从那个炙烤着所有人的聚光灯下,退到了阴影里。虽然这阴影依旧冰冷,依旧属于这座囚笼,但至少……暂时安全了。

至于苏容华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虽然还未传到静思苑,但若林晚星此刻能听到,恐怕也会心有戚戚焉,甚至生出一丝同为“异类”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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