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精细的地图，一些模糊混沌的东西，就会变得清晰，具象化。
“从焦作走铁路到中都超过300公里。”
“从大冶到中都更是超过550公里。”
“太远了！”
一吨矿石5磅6磅，听起来好像并不贵。
但要知道这是从地下直接挖的原矿，就算所谓的精矿也只是经过简单筛选，提高一下品相，本质并不对矿体作出什么改变。
成本基本上就是人工和机器工具的磨损费用。
只要不是太深太复杂的矿区，地下开采一吨矿石的成本一般在3角5角之间。
出矿成本一般在1磅每吨左右。
剩下的就是运输成本和渠道成本了。
随着距离的拉大，矿石成本打着滚的往上翻。
铁矿石从大冶的1磅到2磅，到了中都就成了6磅。
而当年最大的钢铁厂汉阳铁厂，由于距离上的优势，铁矿石成本不过3磅到4磅。
只不过汉阳铁厂如今已经停产了。
原因倒不是铁矿石问题，而是其煤炭焦炭是从萍乡购进，距离远不说，交通情况还不如中都钢铁厂的焦作煤。
以至于煤炭成本贵的离谱，用煤成本常年在8磅乃至10磅以上。
而焦炭更是没有低于15磅。
以至于靠着全国第一的大体量，成本控制竟然和先天不足的中都钢铁厂相差仿佛。
按舒漫了解到的情况，其实汉阳铁厂的成本还是比中都钢铁厂要低一点儿的，但这点儿成本优势，在巨量的行情亏损面前，不值一提。
所以汉阳铁厂的钢铁业务先倒下了。
如今靠着库存，都快完全改成机械厂和兵工厂了。
“我问过爸爸，当初建厂时为什么不建在靠近煤矿铁矿的地方，甚至建在许州也能省下不少运费。”
从中都钢铁厂的位置来看，却时有点儿迷。
在运输成本占据大头的情况下，正常人思路不是应该把工厂建在原材料产地旁边吗？
“岳父大人怎么说？”
“他说要想明白这个问题，得先看汉阳铁厂为什么建在汉阳。”
卖关子的原因想来也是教女儿如何思考其中的问题。
“汉阳铁厂为什么不建在萍乡？为什么不建在大冶？”
舒漫眨着眼睛看着袁平，舒城考教女儿的话转头就被她用来考教自家先生。
“啊？哦！是因为汉阳地处长江平汉铁路交汇的通衢要地？”
突然被提问，袁平一下没反应过来。
武汉三镇，绝佳的地理位置，天然能够对工商企业产生极大的吸引力。
如果说三都的发展还有政治上的因素，那武汉淞港羊城青岛天津这些城市凭借的就是自身天然地理优势了。
没想到舒漫听到袁平的答案却摇了摇头。
“我当时和你的想法差不多。”
“爸说这是用商人的思路考虑问题。”
“问题是到钢铁厂这个体量，已经不是单纯的商业问题。”
“当年汉阳铁厂建设的时候，正是前朝大办洋务，一座铁厂，倾尽一地之财力物力，全国也就有数的几个地方承担的起。”
“让武汉三镇的钱去投到外埠建铁厂？”
“这铁厂能不能建的起来？资金能不能筹集？朝堂能不能通过？怎么面对当地的汹汹物议？”
“所以当时铁厂建设在了汉阳，也只能在汉阳。”
“同样的，中都钢铁厂不建在中都，建哪儿？”
“这……”
袁平觉得舒漫，或者是舒城说的好有道理，竟有点儿无言以对。
乡土民情，有时候虚无缥缈，有时候沉重如山。
“那钢铁厂建在沙河北岸又是什么情况？”
“中都铁路线不是在河南吗？”
袁平这里说的就是钢铁厂选址的另外一个骚操作了。
中都铁路线从许州郾城漯河镇向东一路到周埠区三川交汇处，转折顺河向东南过项市北城。
后来周埠三川大桥建成，又一路跨河到陈阳西郊。
问题是中都钢铁厂既不在陈阳线的铁路边上，也不在北城线的边上。
倒是跑到了和项市地界隔河相望的陈阳边缘地带，沙河北岸。
完美避开了陈阳，项市，周埠三地的交通线。
你就算把钢铁厂挪到河对岸也能省下不少事儿吧。
“呃，钢铁厂建设的时候，周埠三川大桥和陈阳线还没影呢。倒是沙河大桥已经早有规划。”
说到这儿，袁平就明白了。
如果按照原计划，铁路线走项市沙河大桥北上陈阳，那钢铁厂的位置就是在铁路码头交汇处。
又是地处河北陈阳地界，简直完美附和各方人等的要求。
结果周埠区不讲武德，偷袭项市陈阳两个老同志。
钢铁厂也属于吃了闷亏的受害者之一。
“新站，周埠，郾城！”
“这条线真是中都的命脉啊！”
从钢铁厂到物料的主要产地，这条铁路线算是咽喉。
同样也是整个中都物资陆上流转的必经之路。
另外一条线则是以沙河为主体，以大小运河为脉络的航运网。
上到漯河镇，北舞渡，下到淮河，长江。
贸易交通线基本沿用千年。
在郾城漯河镇的交汇点，袁平在地图上盯着看了许久。
往上是通往许州郑州直到北平。
往下是通往确山光州直到汉口。
丁字形交汇让整个地图显得尤不相称。
顺着沙河一路往上，是舞阳，叶县，宝丰。
到此，也就进入平原和山区交汇位置。
“许州，汝州！”
由于种种原因，中直行政区划变迁频繁，有时候设道县两级，有时候又改成行政区和县。
还有就是如今的专区，地区，分区之称。
在习惯上，以主要城市设市，市区，分区。
普通地方设行政专区，县，镇乡。
郾城属许州专区，而舞阳，叶县，宝丰属汝州专区。
“汝州煤窑分布在哪些地方？”
如果能在中都附近就近新开煤矿，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思路。
钢铁厂不好挪动，那就让煤源离得近一点儿。
“宝丰县和鲁山县的可能大一点儿。”
“目前一些小煤窑大多是分布在这两个县域内。”
“你是想在这儿开煤矿吗？”
舒漫知道在正事儿上，袁平向来不会说什么废话。
“投入太大了，就算采出来，一路运到中都，成本也不会比焦作煤更低。”
“除非把郾城到宝丰的铁路修通。但这样铁路成本投入就上天了。”
“撑不住的！”
开矿有没有利益，肯定是有的。
但前期投入就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有这种体量的资金，做点儿其他生意可安全多了。
“沙河水道能通行多大的船？”
铁路投资太过于夸张，袁平暂时还不敢奢想。
水路倒是有一点儿希望。
舒漫这次没有直接开口，和袁平一块儿俯瞰地图上的标记。
“这儿，沙河出山入平原，丰水期可通行40吨木船。”
“平常时候也就10吨上下。”
“往下走水量渐丰，河道变宽，水流变缓，通航条件越来越好。”
“到舞阳北舞渡已经稳定通航20吨以上木船。”
“再到漯河镇可通40吨，周埠最多可通100吨以上。”
水运之便，或许应该想办法利用才好。
袁平看着地图上的沙河走势，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