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阖在厨房机械地切着番茄，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与沈屹然那些冰冷的对话，想着沈屹然的冷漠和冰冷，他发了那么多张自拍，沈屹然都懒得回应。
云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了，难怪沈屹然看腻了，不喜欢了。
一个晃神，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他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松手，那只印着简约花纹的白瓷碗便从湿滑的掌心滑脱。
“啪嚓——！”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炸开在过分安静的公寓里，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强撑多日的平静。碎瓷片四溅开来，如同他们此刻支离破碎的关系。
云阖怔怔地蹲下身，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直到左手中指传来更清晰的锐痛，他才低头，看见一道细长的口子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珠，鲜红刺眼。
那血珠滚落，滴在白色的碎瓷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就是这一点红，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积压许久的情绪闸门。
连日来的委屈、不安、被拒绝的难堪、还有那蚀骨的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涌上心头。
鼻尖一酸，眼眶再也盛不住那份沉重，温热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涌出。
他起初只是低声啜泣，肩膀微微颤抖。但很快，那哭声就抑制不住地放大，变成了彻底的、崩溃的嚎啕。
他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蜷缩在冰冷的厨房地板上，对着那一地碎片和指尖的伤口，哭得撕心裂肺。
眼泪混着血渍，蹭在脸侧和手背上，一片狼狈。
他太想沈屹然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变得无比强烈，压倒了一切理智和骄傲。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流理台边，抓起手机，用颤抖的、沾着泪水和血迹的手指，找到沈屹然的头像，按下视频通话请求。
铃声一遍遍响着，每一声都敲打在他脆弱不堪的神经上。他紧紧盯着屏幕，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终于，在铃声即将耗尽的前一刻，通话被接通了。
然而，屏幕那端出现的，不是沈屹然那张熟悉的脸。
镜头冷静地对准着酒店房间的一角——一张极简风格的书桌，上面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反射着冷光，旁边放着酒店的白色马克杯，窗帘紧闭，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整个画面整洁、规整，没有一丝人烟气，更像一个标准的酒店宣传图。
沈屹然把自己藏在了镜头之后。
“……屹然哥？”云阖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哭腔和剧烈的喘息，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把自己最不堪、最脆弱的一面完全暴露在摄像头前——泪痕交错的脸，红肿的双眼，流血的手指，以及身后厨房那片狼藉。
“嗯。” 沈屹然的声音传来，透过听筒，带着轻微的电流杂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像是在处理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怎么了？”
云阖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拧了一把，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哽咽着，把受伤的手指更近地凑到摄像头前，血珠还在慢慢渗出，“我……我摔了碗，手……手被划破了，好痛……屹然哥，真的好痛……”
他语无伦次，试图用肉体的疼痛去传递心里那份更剧烈的煎熬，祈求能得到一丝丝的怜悯和关注。
屏幕那端沉默了片刻，只有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证明那边还有人。
沈屹然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带着清晰的指导意味：
“先用冷水冲洗伤口。我记得医药箱在客厅电视柜下面，第二个抽屉，里面有消毒水和创可贴。
没有问他为什么哭，没有问他疼不疼，更没有他渴望已久的、哪怕只是一句“别怕，我在”。
云阖举着手机，看着那冰冷得如同酒店宣传册内页的画面，感觉自己所有的悲伤和求助，都像是投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沈屹然明明就在那里，却仿佛隔着一个无法跨越的真空地带。
“我不是故意的……”他徒劳地解释着，声音因为哭泣而断断续续，带着卑微的乞求，“我就是……就是一直在想你……心里难受得厉害……屹然哥……哥哥”
他几乎是呜咽着说出最后三个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希望能用这份思念敲开那层冰冷的隔膜。
回应他的，是更长的沉默。这沉默像是有形的重量，压得云阖快要窒息。
他能听到自己失控的心跳和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在空荡的厨房里回响。
终于，沈屹然的声音再次传来，似乎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但也仅限于此：“先去把伤口处理好。看着不深，没事。”
他再次精准地避开了所有情感层面的东西，只聚焦于那个物理意义上的、小小的伤口。
泪水彻底模糊了视线，云阖看着屏幕上那片纹丝不动的、属于沈屹然却又无比陌生的背景。
终于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此刻的沈屹然，并不想，或者说不愿意，给他任何情感上的回应和慰藉。他所有的脆弱和依赖，在对方刻意筑起的壁垒面前，都显得如此廉价和可笑。
巨大的失望和难堪像潮水般将他淹没，比指尖那点刺痛要强烈千百倍。
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对着那片冰冷的酒店背景，无声地流着泪，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光。
“……去处理伤口。” 沈屹然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强硬。
这声催促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云阖。他猛地低下头，转身去处理伤口。
视频通话的界面依然亮着，像一道悬在空中的、微弱的桥梁。云阖没有挂断，反而暗戳戳把摄像头对着自己的脸，还特意找了他好看的角度。
他举着手机，摇摇晃晃地走回客厅，镜头随着他的步伐轻微晃动，画面里是他通红的眼眶，微微抽动的鼻尖，视频里还时不时传来云阖的抽泣声。
找到医药箱的过程也被他刻意呈现得无比艰难。
他单手笨拙地翻找，镜头刻意对着他低垂的、显得无助的侧脸。
镜头适时地捕捉到他瞬间泛红更甚的眼圈和一声带着哭腔的轻哼。
“好麻烦……”他对着镜头，声音软糯，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在抱怨，更像在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