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窑的临时据点里，煤油灯的火苗被穿堂风搅得晃晃悠悠，把所有人的影子都拉得歪歪扭扭。
李医生蹲在最里面的木箱堆前，背对着门口，脊梁骨弯得像张拉满的弓。
他是公道社从租界请的医生，专门来鉴定配方真伪的。
此刻他手里捏着那张从实验室带回来的配方纸，指腹在纸面上来回摩挲，粗粝的茧子蹭得纸张发毛，发出沙沙的轻响。
“不对……”李医生突然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把鼻梁上滑到鼻尖的老花镜往上推了推，镜片后面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纸上的字迹，“这里绝对有问题。”
沈佑铭刚用绷带把老周胳膊上的伤口缠好，听见这话立刻直起身。
老周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裂。“李医生，哪里不对？”
李医生没回头，伸手从脚边的木箱里摸出个玻璃试剂瓶。
瓶子里装着暗绿色的液体，是他们从实验室带回来的病毒样本，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你们看这行字，”他用指甲在配方纸上划了道印子，“‘低温休眠剂，剂量3ml’——这根本是胡闹！正常培养病毒，这东西最多只能放1ml，3ml是催爆的量！”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后怕的颤音：“三倍剂量会让病毒在二十四小时后开始自我裂变，到时候别说配解药，整个租界方圆十里都得变成死域！这不是配方，是杀人的炸弹！”
沈佑铭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去追问李医生具体的事项。
但李医生非常严肃的跟沈佑铭说道，“我还要亲自去验证一下病毒的数据，你们拿到病毒的实验室那里，我要亲自去找一下他们的病毒原液看看，然后再来判断解药是否是真的。现在，马上，去叫人带我一块去！”
沈阳明听见李医生即然这样说，赶紧吩咐了几个公道社的成员，马上带着李医师往实验室赶去。
而沈佑铭他们正在据点休养的时候，脑海里的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滴！紧急警报！
检测到高频电波信号，源头锁定：石井口袋中的微型发射器！
实验室区域温度骤升，当前680c，疑似启动自毁装置！”
“不好！”沈佑铭猛地转身，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龙影枪上，“石井想炸了实验室销毁证据！”
老周挣扎着要从草堆上站起来，刚一动，胳膊上的伤口就撕裂般疼，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却还是咬着牙往起挣：“我跟你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你留下！”沈佑铭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你的伤再动会要命！贺猛，带老周进地道，守住入口，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来！”
贺猛瓮声瓮气地应了声“是”，伸手架住老周的胳膊。
老周还想争辩，沈佑铭已经抓起墙角的消防斧扔给阿九：“阿九，跟我来，拿上备用的灭火毯！”
两人刚跑出砖窑，就听见西北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纺织厂的方向腾起一团黑红色的蘑菇云，火光把半边天都烧红了，连砖窑顶上的茅草都被映得泛出橘色。
热浪顺着风卷过来，带着一股焦糊的气味，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往人脸上扎。
“快！”沈佑铭把龙影枪往腰后一别，加快了脚步。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刷新数据：“滴！实验室温度已达800c，墙体钢筋开始熔化，剩余安全时间：五分钟！五分钟！”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靴底踩在碎石地上发出噔噔的响声，阿九跟在后面，手里的消防斧被攥得咯咯作响。
离纺织厂还有半里地时，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爆炸声，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陆续坍塌。
冲到实验室入口时，那扇厚重的铁门已经被烤得发红，手刚放上去就烫得人赶紧缩回。
“快让开！”沈佑铭低喝一声，抽出龙影枪。
枪身是特制的玄铁材质，在火光里泛着冷光，枪身上雕刻的龙纹像是活了过来。
他抬手瞄准门锁，脑海里的系统瞬间计算出弹道：“滴！目标距离3米，风速2.3m\/s，弹道修正0.5度，建议射击位置：锁芯上部1cm处。”
“砰！砰！”
两声枪响几乎连成一串。
子弹精准地打在门锁的薄弱点，铁锁“哐当”一声崩开，碎片飞溅。
沈佑铭抬脚猛踹，铁门应声而开，一股裹挟着浓烟和热浪的气浪瞬间涌出来，呛得人眼泪直流。
“李医生！”沈佑铭捂着口鼻冲进去，嗓子被浓烟燎得生疼。
他记得李医生说要再来核对一遍病毒样本的数据，肯定还在里面。
“这边！”李医生的声音从浓烟深处传来，带着剧烈的咳嗽声，听着离得不远。
沈佑铭眯起眼睛，借着系统的夜视功能穿透烟雾。
只见李医生趴在实验室靠里的位置，右腿被一根掉落的钢筋压住了，钢筋烧得通红，已经烫穿了他的裤腿，冒出阵阵白烟。
他手里还死死抓着那个病毒样本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在不远处，石井正拖着被落石中的腿往通风管道口爬。
他的白大褂被火星燎得破破烂烂，脸上沾着黑灰，眼神却异常凶狠，像条被逼到绝路的野狗。
“你们这些蠢货！以为抓住我就赢了？”他一边爬一边怪笑，声音尖锐刺耳，“实验室一炸，什么证据都没了，你们永远别想知道病毒的真正用途！”
“拦住他！”沈佑铭大吼一声，龙影枪斗术瞬间发动。
系统在脑海里锁定目标：“滴！目标石井，移动速度0.8m\/s，腿部受伤，正试图进入通风管道。射击建议：打断其右臂，阻止攀爬！”
沈佑铭的身体随着系统的指令动了。
他左脚往前踏出半步，膝盖微屈，右手持枪在胸前划出一道弧线，枪身贴着小臂滑到腰侧，枪口精准地指向石井的右臂。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砰！”
子弹破空而出，正中石井的右臂关节。
他惨叫一声，胳膊以不自然的角度耷拉下来，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片烟尘。
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挣扎着用左手抓住通风管道的边缘，继续往上爬：“帝国不会放过你们……我在租界还有后手……”
“李医生，我拉你出来！”沈佑铭没心思管石井，冲到老医生身边，伸手去搬压在他腿上的钢筋。
钢筋烫得惊人，刚碰到就觉得掌心一阵灼痛，像是要被粘在上面。
他咬着牙用力，钢筋却纹丝不动。
“别管我！”李医生急得用拳头捶地，把手里的病毒样本瓶往沈佑铭怀里塞，“这是真样本，瓶底刻着培养记录！快拿走！石井在租界有个秘密据点，藏着科学家的名单……”
“少废话！”沈佑铭从腰间摸出老周用的弹簧刀，刀柄上还沾着之前战斗的血迹。
他把刀插进钢筋和地面的缝隙里，用力一撬，借着杠杆的力道，钢筋终于松动了寸许。“抓住我的手！”
李医生赶紧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沈佑铭猛地发力，把他从钢筋底下拽了出来。
李医生的裤腿已经被烫烂，小腿上的皮肉焦黑一片，疼得他浑身发抖，却咬着牙没哼一声。
“轰隆！”
头顶突然传来巨响，一块烧得通红的水泥板砸了下来，重重地落在他们刚才的位置，碎石和火星溅了沈佑铭一脸。
他顾不上擦，架着李医生就往门口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