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推开航空社活动室的门时，背包里的那块矿石还在微微发烫。他一句话没说，径直走到会议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干脆利落，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合。
林野正靠在墙边喝功能饮料，听见动静抬起了头，皱眉：“你来干什么？例会还没开始。”
“现在开始。”江临川拉开背包拉链，拿出一个密封袋，把一块灰黑色的金属轻轻放在桌子中央。它表面泛着冷光，边缘整齐得不像天然形成的，倒像是被什么高科技瞬间凝固又打磨过一样。
“这是高纯度钨合金，”他语气平静，“密度19.3，熔点超过三千八百度，抗拉强度是现有航空材料的两倍。”
原本还在小声聊天的社员们一下子安静了。有人凑上前想摸一摸，却被江临川抬手拦住。
“别碰。同位素不稳定，接触太久会有轻微辐射。”
林野冷笑一声，把空罐捏扁扔进垃圾桶：“你说这是外星科技我都信。可你现在拿这玩意儿出来，是让我们玩炼金术？学校实验室连基础防护都没有，你还想搞提纯？”
没人接话，但不少人 exchanged 眼神，明显带着怀疑和不屑。
江临川却一点也不慌。他从夹层里取出一支激光笔，对准矿石一点——空中立刻浮现出立体结构图！层层叠叠的晶格，滚动的数据流：屈服强度、热膨胀系数、电子迁移率……每一项都远超课本上的标准。
“这不是样品。”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这是我能掌控的资源。我不需要经费，不需要编制，也不会占社团一分钱。我只要一个废弃厂房或者闲置仓库，再找三个懂材料合成、冶金或建模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野身上：“你可以不信，但别拦着别人试试。”
会议室陷入沉默。有人低头记笔记，有人偷偷打量那块黑乎乎的金属，更多人还在消化眼前的一切。
“荒唐。”林野敲了敲桌子，“就算这东西是真的，你怎么提纯？用脸盆加煤气灶？还是打算半夜溜进学校的中试车间？出了事谁负责？”
“我负责。”江临川收起激光笔，把矿石装回包里，“而且我已经有了方案。这种材料一旦应用，足以支撑新型发动机核心舱体设计。三年内，能让国内航发技术跨越两代。”
“呵。”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所有人回头。
门被推开一半，一个女人走了进来。银灰色短发挑染着蓝紫色，戴着圆框眼镜，穿着工装裤，口袋里插着一支电子烟，靴子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径直走向江临川，谁也不看，在桌上“啪”地拍下一枚黑色U盘。
“这里有完整的航空材料合成路径，”她说，“三倍耐热，五倍延展性，刚好匹配你手里那块矿石的结构。低温等离子辅助烧结，纳米级梯度掺杂，最后用脉冲磁场定向排列——比你脑子里那套精细多了。”
江临川看着她。
她抬起眼，镜片反着光：“但你要帮我破解一道防火墙。军用级别的。加密协议是动态跳变型，每十二毫秒刷新一次密钥，普通手段根本无效。”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林野盯着她，眉头越皱越紧：“苏棠？你不是在城东科技园上班？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没义务向你汇报行程。”她头也不回，依旧看着江临川，“回答我。干不干？”
江临川没动。
她嘴角微扬：“不敢就算了。我还以为你能做成点事。”
“为什么是我？”他忽然问。
“因为你昨天在矿洞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她语气很稳，“而我能把它变成真正的武器。前提是——你得有本事突破那道墙。”
“哪一道墙？”
“北纬39度，地下七层，编号K-7的隔离服务器群。对外叫‘气象模拟中心’，其实是某个研究所的数据残余节点。三年前一场事故后就被物理封锁了，但里面还存着一组没销毁的航材配方库。”
江临川瞳孔微缩。
他知道那个地方。前世曾作为合作项目参观过一次。后来那里因为“系统泄露”彻底关闭，所有资料都被封存。
而现在，她说里面有东西等着被唤醒。
“你进不去。”林野突然开口，“那种地方别说黑客攻击，靠近都要三级政审。你以为你是特工？”
苏棠转头看他，推了下眼镜：“我不是。但我写过它的底层驱动程序。”
她重新看向江临川：“选择权在你。要技术方案，就得替我取回数据。否则——”她指尖点了点U盘，“这块矿石，永远只是废铁。”
屋里一片寂静。
江临川缓缓伸手，拿起U盘。塑料外壳冰凉，边缘有些细小划痕，像是被人反复摩挲了很久。
他插入随身携带的加固终端。屏幕亮起，文件全是加密状态，名字乱七八糟。但他注意到其中一个子目录的创建时间：2025年4月17日18:03。
正是他前世执行最后一次飞行任务的前一天。
心跳猛地一顿。
他不动声色地退出界面，拔出U盘握在掌心。
“我可以试试。”他说，“但有个条件。”
“说。”
“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去过矿洞的。”
苏棠笑了。不是嘲讽，也不是敷衍，而是一种……确认般的笑容，像灯亮起的那一瞬。
“因为探测仪记录显示，昨晚第七区扫描设备受到了干扰。”她语气平静，“干扰源频率和你背包里的激光笔波段一致。全城只有一个人同时出现在矿洞和信号异常点——是你。”
她顿了顿：“而且，你离开时走的是背坡小路。普通人不会刻意避开主道摄像头，除非他们知道自己不该被看见。”
江临川手指微微一颤。
她继续说：“我不关心你从哪儿来，也不在乎你有什么秘密。我只关心结果。如果你真能打开那扇门，我们就是合作者。如果失败——”她转身朝门口走去，“那就当我没来过。”
脚步声渐远。
就在她快要推门而出时，江临川开口了：“下周三凌晨两点十七分，气象中心外围电网会切换备用线路，持续四十三秒。”
她停下。
“那是唯一的时间窗口。”他看着终端屏幕，手指滑过一行隐藏参数，“我会准备好接入点。你要做的，是让数据包在断电瞬间完成跳转。”
苏棠回眸。
“可以。”她说，“但记住——一旦触发警报，军方响应速度是三分钟。”
“够了。”他合上终端，站起身，“到时候，我在K-7入口等你。”
她没再说话，推门离开。
屋里顿时热闹起来。社员们议论纷纷，有人说U盘可能是假的，有人怀疑什么军用防火墙根本不存在。林野站在原地，盯着门口看了很久，低声嘀咕：“这女人疯了吧……居然真敢碰那种地方……”
江临川没听清。
他站在窗边，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机械表边缘，右手紧紧攥着U盘。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金属外壳上，映出一道细长的反光，像刀锋划过指缝。
终端屏幕还停留在加密目录页。
最下方，有一行极小的隐藏标识，刚刚才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