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脚下的水泥地轻轻震动了一下，苏棠的终端马上弹出警报。她没抬头，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了三下，确认信号来自地下两百米以下，频率和之前记录的地下脉冲一样。她打开裂变堆的主控日志，发现冷却系统在十五秒前被短暂启动过，操作记录写着“本地服务器自动校准”。可这个功能早就被关掉了。
她立刻进入系统底层，追踪这条指令的来源。数据一路回溯，穿过七道加密关卡，最后停在一个离线的Ip地址上——那是主控室隔壁的备用测试机。那台机器本该在三天前断电封存，用来保存x-9a首飞的数据。
“不对。”苏棠低声说，电子烟从嘴里滑了下来，“这台机子被人远程打开了。”
江临川站在控制台另一边，左手插在冲锋衣口袋里，右手正在查看服务器的物理结构图。他没说话，眼睛扫过各个线路节点，突然点中一条没有登记的光纤线。这条线从测试机直接连到裂变堆的核心控制器，绕开了所有防火墙。
“不是网络攻击。”他说，“是有人动了硬件。”
岑疏影这时已经接通军方的加密频道，耳机里传来一段短代码。她摘下耳机，语气平静：“过去七十二小时，西北基地周围没有异常电磁信号。但军方发现一次极短的卫星跳转，信号特征和华尔街某个私人区块链匹配。”
江临川眼神一沉。这是维克多的手法。
苏棠立刻切断测试机的所有接口，拔出内存条做残留分析。屏幕上跳出一串编码片段，波形和青铜齿轮上的刻痕完全一致。她放大时间戳，发现这段代码是在x-9a成功起飞的瞬间植入的，一直潜伏到现在才激活。
“它在等系统稳定。”她推了推眼镜，“现在裂变堆进入正常运行状态，防御降低，它就开始反向解析能源模型。”
江临川走到保险柜前，输入三级密码。柜门打开，他拿出一枚青铜齿轮模型。这是从敦煌带回的复制品，表面纹路和地下三百米发现的原物一样。他把模型放在扫描仪上，启动三维建模。
“这不是文物。”他说，“是钥匙。”
苏棠看着投影中旋转的齿轮，纹路看似杂乱，却有规律。江临川指着一段螺旋线条：“这里，是古代工匠用来防机械共振的结构。把它变成数据校验链。”
她马上开始编程，把每一圈纹路变成非线性验证点，设了一百三十七个随机跳转位，形成一个闭环。普通防火墙靠规则判断，这套系统没有固定路径，AI学不会，也猜不到下一步。
程序刚部署完成，主控屏突然闪红光。入侵速度加快，裂变堆核心数据开始外泄，进度条跳到43%。
“来不及了。”苏棠咬牙，“它在模仿你的操作习惯，伪造二级权限指令。”
江临川闭眼接入系统，打开命运签到界面。今天的签到地点还是试飞坪，奖励没领。他没签到，而是调出之前在西北基地拿到的“地热裂变反应堆设计图”。图纸展开，底部有一行小字：“能量流动必须符合自然阻尼曲线，否则自毁。”
他睁开眼：“把防火墙反过来用。”
苏棠一愣。
“别让它通过验证。”江临川说，“让它以为自己已经破解了。”
她立刻明白。重新写程序，把青铜纹路伪装成正常响应流程，每个节点都埋入假反馈。攻击程序会以为突破成功，继续深入，最后陷入无限循环。
新协议上传，三秒后启动。
主控屏上，外泄进度条猛地跳到98%，然后停住。下一秒，整个入侵程序开始自我清除，所有数据块都被删掉，连日志都没留下。
屋里安静了一瞬。
接着，所有屏幕同时变红。倒计时出现：00:00:10。
江临川伸手要关总电源，苏棠按住他的手：“等等，这不是爆炸程序。”
倒计时归零，画面一闪，空中出现全息影像。
维克多站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废墟中央，穿着西装，嘴角微扬。背景是股市崩盘的大屏，红色数字像雨一样往下掉。他抬起手，摸了摸袖扣上的蛇形图案，目光直直看向江临川。
“你赢了一次。”他的声音经过处理，但依然冷冰冰，“但你守不住所有入口。”
影像停顿一下，身后的大屏换成西北基地的实时地图，红点清楚标出裂变堆位置。
“你以为你挡住我了？”他说，“可幽灵不需要身体。”
说完，影像消失，屏幕变黑。
苏棠马上录制全息数据，分析信号波长和相位。三分钟后她说：“信号来自南太平洋的移动卫星中继站，用了量子纠缠频段，单次传输，没法追踪。是预设通道。”
江临川站着没动，左手慢慢从口袋抽出。他习惯性看了眼手腕，那里没有表。
“他不是来偷数据的。”岑疏影开口，“他是来确认目标有没有暴露。”
“而且。”江临川终于说话，“他知道我们用了什么方法防他。”
苏棠点头：“防火墙结构没公开过，他能认出来，说明他知道内部情况。要么有人泄密，要么……”
“要么他早就知道青铜齿轮的作用。”江临川接上。
岑疏影转身调出军方档案，查五年前的通信记录。她在一份加密文件里找到一个项目代号：“project Aegis”，描述是“基于古代共振原理的能源防护协议”，负责人名字模糊，但审批人正是现任国际金融调查局的高层之一。
“这不是第一次。”她说。
江临川走到终端前，输入一行命令：“标记这个量子频段，加入永久黑名单。启动‘影子协议’一级响应。”
苏棠立刻执行。后台脚本在全球布下诱饵服务器，模拟西北基地的网络，一旦发现相同入侵模式，就反向定位。
岑疏影同步下令，关闭基地所有非必要通信，只留军方专线。电力转入战备状态，外围雷达开启全频扫描，无人机升空巡逻。
江临川盯着还没清完的日志碎片。其中一段代码不停闪烁，格式奇怪。他放大看，发现是嵌套指令，外层已被删，内核还在运行。
“它还在。”他说。
苏棠凑近屏幕，眼睛一缩：“这不是攻击程序……是监听模块。它一直在记我们的应对方式。”
江临川按下物理隔离键，把主控系统彻底断网。所有无线功能关闭，只保留有线连接。
“他要的不是赢一次。”他低声说，“他在收集我们的反应模式。”
岑疏影走到他身边，声音很冷：“下次攻击，不会再走网络。”
苏棠摘下眼镜，电子烟蓝光闪了闪。她写了个新脚本，叫“幽灵猎手”，设定条件是只要检测到未知量子信号，就自动反击。
江临川最后看了一眼屏幕，日志碎片还在滚动。那段代码结尾，突然跳出三个字母：
A-E-7
他默默记住，没说话。
屋里灯光调暗，三人围着主控台站着，谁也没走。监控显示外面一切正常，但雷达图上有个微弱信号正慢慢靠近，速度慢，路线歪歪扭扭。
苏棠的手指悬在键盘上，随时准备启动干扰。
江临川的左手无意识地摸了摸空荡的手腕。
岑疏影的珍珠耳坠在光下微微发亮，她盯着雷达，眼神很深。
雷达上的光点忽然转向，朝物流仓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