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标在输入框里闪了一下，江临川的手停在键盘边。他没动，但眼神变了。
灰雀发来消息。
画面接通，是平壤街头的实时画面。早上六点十七分，天还没亮透，街上没什么人。一辆黑车停在朝鲜中央银行门口，车门打开，几个穿制服的人押着一个人下车。那人穿着唐装，左手下意识摸了下西装内袋。
是九爷。
江临川轻轻敲了下手表侧面，系统界面弹出来。他用低轨卫星加密通道，连上灰雀在郊区的微型无人机。镜头拉近，画面清楚了，九爷的脸能看得很清。他的紫檀木拐杖被抢走，扔进警车后备箱时发出“咚”的一声。
江临川盯着那根断成两截的拐杖，一句话也没说。
三秒后，灰雀的声音响起：“目标已被控制，没有反抗。查到入境记录了——他没走海关，是央行的人接的。人已经被带进去，现在还没对外公布。”
江临川点点头。他滑动手指，调出过去七十二小时的资金流向图。九爷名下的三十七亿美金，经过七层空壳公司，最后进了朝鲜一个离岸账户。账户名字是维克多·布莱克，用途写着“稀土采购款”。
可朝鲜从来不用这种方式付款。
江临川把资金数据和航班记录放在一起对比。九爷前天下午三点登机，飞行路线绕开了国际监控区，落地后由央行车辆直接接走。这不是洗钱，是投诚。
但他带了东西。
江临川放大画面，盯住九爷的动作。下车时，他的左手一直护着西装内袋。那个位置放不了大东西，只能是U盘或者小存储卡。
他立刻下令：“别让任何人碰那个U盘。等我命令。”
灰雀回复：“明白。已经切断附近所有民用信号，只留我们这条线。他们查不到是谁在拍。”
江临川闭眼一秒，再睁眼时已在系统中签到。地点选的是平壤中央银行地下档案室。奖励没出，他知道正常。这种地方不会让他轻易拿到好处。
他不需要奖励。他只想确认一件事。
“启动蜂群回溯协议。”他说。
屏幕分成十六格，全是不同角度的数据流——航班日志、资金路径、通讯记录、卫星图像……所有信息开始倒推。三分钟后，一条隐藏线路出现了：九爷登机前，曾偷偷进入维克多在瑞士的私人保险库，待了十八分钟，期间有数据上传记录。
目的很清楚：转移罪证。
江临川坐直身体。U盘里的内容不是假的，是原始证据。维克多的所有交易、行贿名单、操控计划，全在里面。九爷不是来洗钱的，他是来甩锅的。
但他小看了朝鲜。
这个国家不吃这一套。尤其是一笔来路不明的钱想通过央行流转。
江临川终于开口：“告诉灰雀，拍下U盘上的标签。我要看清上面写的字。”
五分钟后，高清图传回来。U盘是黑色金属外壳，侧面贴着一张小标签，打印着：Vb-classified。
江临川看着那行字，一动不动。
这就是证据。维克多自己标为机密的文件，现在落在朝鲜人手里。而九爷，成了替罪羊。
他马上决定：不破解，不提取，不暴露。
他要让维克多自己崩溃。
“准备一段视频。”他说，“模拟审讯场景。九爷坐在桌前，对面是调查员。他说一句话就行——‘我只认一个主子……但他把我当弃子。’”
灰雀问：“要不要加背景音？”
“不要。画面扫过桌面，U盘特写三秒，标签必须看得清。然后结束。”
“做好了发哪里？”
“匿名通道，发进维克多的监狱通讯系统。用他律师的加密邮箱，把文件夹带进去。”
“他能收到吗？”
“能。”江临川说，“只要他登录一次内部网络，文件就会自动下载。”
指令发出后，江临川靠回椅背。他不再看屏幕，低头看着手表。表盘轻微震动了一下，是系统提示：签到冷却中。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维克多现在在监狱里，钱被冻结，名声也毁了。他唯一的指望，是海外还能调动一点资金。但现在，那笔钱没了，U盘也没了，连九爷都被抓了。
更可怕的是，他会以为九爷已经招供。
江临川不需要真相曝光。他只要维克多相信——自己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
二十分钟后，灰雀的消息又来了：“视频已发送。对方终端显示已读。”
江临川打开监控画面。那是维克多所在监狱的公共区域摄像头。维克多坐在角落，刚拿到平板电脑。他点开邮件，看到截图。
第一眼，他愣住了。
第二眼，他猛地站起来，把平板摔在地上。
第三眼，他弯腰捡起来，手抖着放大图片。U盘上的标签被放大四倍，Vb-classified六个字母清清楚楚。
他整个人僵住。
然后慢慢坐下，头低下去，肩膀塌了。
江临川关掉画面。
他知道，结束了。
一个被最信任的人出卖的猎手，已经不是猎手了。
他转头看向主控台。全球金融节点地图还在运行，十三个国家已经接入“利刃”系统。新的结算通道正在建立，旧的SwIFt权限已经被封。
一切都在推进。
但他不能轻举妄动。
下一击，必须和岑疏影一起完成。机构还没成立，规则也没定好，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
他静静坐着，手指搭在手表边缘。
灰雀发来最后一条消息：“朝鲜外宣部门发布公告：某外国金融掮客因涉嫌非法洗钱被依法羁押，案件正在审理中。”
江临川调出新闻画面。短短十秒的视频里，九爷戴着手铐走出大楼，头低着，唐装皱巴巴的，脸上有淤青。他的紫檀拐杖被折断，扔进警车后备箱的画面被记者拍下，很快上了热搜。
有人评论：老江湖，也有翻船的一天。
江临川没看评论。他只看了那根断掉的拐杖。
他知道，那个时代真的过去了。
他抬起手，轻轻合上主控台的盖板。
屏幕黑了。
房间里只剩一盏灯亮着。
他的手指还停在表盘上，没有动。